第六幕 数据之海的低语

第一节:坐标锚点

混沌灵骸立于数据尘埃之中,暗沉的躯壳流淌着星辉,右眼的数据漩涡稳定旋转,左眼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杂音。谢无咎的意识已完全入驻这具新生的躯壳,一种久违的、带着沉重束缚的“存在感”包裹着他。这灵骸脆弱,如同风中残烛,能量回路仅能维持基本运转,且与数据深渊底层规则紧密相连,无法长时间脱离。但它是一个起点,一个支点。

他需要一個坐标,一个能指引他穿透数据与物质界限,精准抵达物质世界某处的“信标”。

就在他凝神感知,试图从浩瀚无序的信息废料中捕捉那微弱的、源自现实世界的波动时,依附于灵骸核心(那金属残片)的慕容昭的残识,再次传递出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指向性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悲鸣或呼唤,而是仿佛凝聚了最后的力量,投射出一段破碎的、充满蛮荒气息的“影像”——

一片无边无际的、涌动着污秽泥浆与扭曲孢子的沼泽。巨大的、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植物缓慢蠕动,天空被厚重的、带着剧毒的绿色云雾笼罩。在沼泽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倾颓的、由苍白骨骼与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周围,盘旋着令人心悸的、贪婪而疯狂的意志——那是噬界族的气息,而且绝非普通的孢子集群,更像是某个强大的“母巢”或者“领主”的领域!

影像中,慕容昭的残识所化的那点微光,如同暴风雨中的萤火,正被祭坛中央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吞噬!而与之对抗的,并非慕容昭本身的力量,而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暴戾、充满了吞噬与毁灭欲望的猩红意念——饕餮残念!它似乎在保护慕容昭的残识,或者说,在保护它视为“所有物”的东西,不被那祭坛的力量夺走。

“腐臭沼泽……噬界族母巢……祭坛……”谢无咎的意识瞬间解析出关键信息。慕容昭的残识(或者说,被饕餮残念裹挟的部分)被困在了那里!那里就是坐标!

几乎同时,他右眼的数据漩涡捕捉到另一段微弱但持续存在的“信号”。这信号并非来自慕容昭,而是带着南宫瑾那独有的、霸道而执拗的战魂印记,以及……一丝听雨燃烧灵韵后残留的、带着悲怆韵律的数据回响。这信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遥远,却清晰地指向了——薪炎城的方向。

两个坐标。一个指向被困的慕容昭,危机四伏;一个指向幸存者的据点,正面临“织网者”的威胁。

如何选择?

谢无咎的“目光”落在灵骸粗糙的手掌上,数据漩涡冷静地计算着灵骸的能量储备、稳定持续时间、以及前往两个坐标点可能遭遇的风险概率。

前往腐臭沼泽,意味着直接闯入噬界族核心区域,直面未知的母巢与暴走的饕餮残念,凶险异常,但慕容昭的处境显然已刻不容缓。

前往薪炎城,或许能凭借对数据规则的理解,帮助听雨和南宫瑾稳定局势,但慕容昭那边……

就在权衡之际,那段源自薪炎城的信号中,属于南宫瑾的战魂印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的、强烈的“愤怒”与“警告”波动,随即又迅速隐去,仿佛被强行压制。

出事了!薪炎城那边的情况恐怕也在急剧恶化!

不能再犹豫了。

谢无咎做出了决定。灵骸抬起右手,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引动周围混乱的灵子,开始构建一个极其简陋、仅能维持单次短程跳跃的“数据甬道”。目标坐标,优先锁定——腐臭沼泽边缘!他必须先去确认慕容昭的情况,尝试解救或稳固其残识,然后再设法赶往薪炎城。慕容昭的残识与饕餮残念的纠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必须优先处理。

灵骸周身星光微亮,能量纹路明灭不定,开始吸收数据深渊的能量,为穿越做准备。

第二节:沼泽暗影

物质界,腐臭沼泽。

这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的毒素,混杂着有机物腐烂和某种酸性物质的刺鼻气味。墨绿色的瘴气低低地压在沼泽之上,能见度极低。泥浆中不时鼓起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扭曲的、如同放大版真菌和藤蔓结合体的怪异植物遍布四处,一些还散发着幽幽的磷光,映照出潜伏在泥水深处那一道道迅捷而狰狞的黑影。

在沼泽相对边缘,但已能感受到核心区域那令人窒息威压的地带,一片相对坚实的、布满了苍白苔藓的黑色土地上,空气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滋啦声。

下一刻,一道身影踉跄地从中跌出。

正是谢无咎的混沌灵骸。

他右眼的数据漩涡高速旋转,快速扫描着周围环境,左眼的黑暗则吸收着过多的有害光线和能量辐射,保护着内部的意识核心。灵骸表面的星纹钢在沼泽恶劣的环境下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那是能量在被缓慢侵蚀。

“环境毒素浓度超标百分之三百七十……灵子活性被抑制……存在高强度生物信号……多个方向……”灵骸内置的、源自金属残片的分析模块传来冰冷的提示。

谢无咎适应着物质界的重力与规则,灵骸的动作比在数据深渊时更加凝滞。他立刻收敛自身所有能量波动,将灵骸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环境的一块顽石。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瘴气,望向沼泽深处。那里,慕容昭残识传来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同时也伴随着饕餮残念那暴戾的咆哮,以及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的——属于噬界族母巢的吞噬意志!

三者正在激烈对抗!

必须尽快靠近!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沿着那些巨大扭曲植物的阴影,如同幽灵般潜行。数据化的视觉让他能轻易看穿许多物理障碍,预判沼泽中潜伏的低级噬界族生物(一些被孢子寄生、形态各异的沼泽兽)的活动轨迹,有惊无险地避开。

越是深入,战斗的痕迹越是明显。大片被腐蚀殆尽的植物,地面焦黑的坑洞,空气中残留着狂暴的能量撕扯的印记。显然是饕餮残念与沼泽守卫者战斗留下的。

终于,在穿越一片布满了巨大、如同呼吸般搏动的紫色菌菇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恐怖。

那是一座位于沼泽中心的巨大洼地。洼地中央,正是影像中出现的那座由苍白骨骼和黑色岩石堆砌的祭坛。祭坛古老而粗糙,上面刻满了扭曲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祭坛上方,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猩红雾气在疯狂翻滚、咆哮,那正是被激发到极致的饕餮残念!它幻化出巨口利齿,不断撕咬着从祭坛深处伸出的、无数条由污秽泥浆和活性孢子凝聚而成的触手。

而在猩红雾气的最核心,一点微弱的、纯白的光华顽强地闪烁着,那是慕容昭的残识!她似乎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祭坛想要将她吞噬,转化为养料;而饕餮残念则本能地护住她,仿佛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同时也在汲取她残存灵韵来补充自身消耗。

祭坛周围,匍匐着数十只形态更加狰狞、体型庞大的高阶噬界族守卫。它们外形类似巨大的、甲壳上长满脓包的蜥蜴,或是多节肢的、口器如同绞肉机般的怪虫,散发着相当于人族金丹乃至元婴期的能量波动。它们并未直接参与对饕餮残念的攻击,而是如同朝圣般环绕祭坛,发出低沉的呢喃,似乎在维持着某种仪式,强化祭坛的力量。

“分析:目标祭坛具备‘信息抽取’与‘物质转化’复合功能……正在试图剥离并吸收‘慕容昭残识’及‘饕餮残念’中的高优先级法则信息……守卫个体能量等级过高,正面冲突胜率为百分之零点七……”金属残片传来冷静到残酷的评估。

硬闯是死路一条。

谢无咎隐藏在阴影中,右眼的数据漩涡锁定了祭坛的基座。他注意到,那些构成祭坛的苍白骨骼,并非完全死物,其中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属于不同种族的灵魂碎片,它们哀嚎着,被祭坛的力量束缚、驱使。

一个计划在他意识中迅速成形。

他需要干扰祭坛的运转,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接近,尝试与慕容昭的残识建立直接连接,将其剥离出来!

他缓缓抬起灵骸的右手,指尖开始凝聚周围环境中那些混乱的、未被祭坛完全控制的灵子,同时,他调动自身对“混沌”规则的初步理解,开始编制一段特殊的“信息病毒”。

这不是攻击性的代码,而是“诱导”与“放大”。放大那些被束缚灵魂碎片的痛苦与怨恨,诱导它们冲击祭坛的能量回路节点!

第三节:混沌低语

祭坛上的争夺已进入白热化。

饕餮残念所化的猩红雾气被无数孢子触手缠绕、撕扯,变得稀薄了不少,但其凶性不减反增,咆哮着将触手咬断、吞噬,转化为补充自身的养料。慕容昭的残识光华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直透灵魂本源的“低语”,如同无形的涟漪,悄然扩散至祭坛基座。

这低语并非任何语言,而是无数灵魂被折磨、被奴役时最极致的痛苦呐喊,被一股混沌的力量糅合、放大,形成了一种针对灵魂束缚体系的共振干扰!

嗡——!

祭坛基座上,那些苍白骨骼中残留的灵魂碎片,仿佛被瞬间注入了力量与勇气(或者说,是疯狂的怨恨),开始剧烈地挣扎、哀嚎!它们冲击着束缚它们的符文,扰乱了能量流转的稳定!

祭坛散发出的幽光猛地一暗,那些攻击饕餮残念的孢子触手也出现了瞬间的僵直和溃散!

“就是现在!”

谢无咎的灵骸如同离弦之箭,从隐藏处激射而出!他将灵骸的速度提升到极限,暗影般掠过匍匐的守卫,直扑祭坛上方那团猩红雾气!

他的目标,是猩红核心的那点纯白!

“吼!!”

饕餮残念立刻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虽然谢无咎的灵骸气息微弱,但那源自混沌本源的、与它同源却又更加深邃的本质,让它感到了本能的忌惮与暴怒!一部分猩红雾气分离开来,化作一只利爪,狠狠抓向灵骸!

“能量等级:混沌战将级(残念状态,威力不足三成)……不可硬抗……”分析结果瞬间反馈。

谢无咎不闪不避,灵骸左眼的黑暗骤然扩散,仿佛在身前张开了一个微型的黑洞!饕餮利爪抓入黑暗,其中蕴含的狂暴吞噬之力,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纯粹的黑暗(混沌的包容特性)瞬间中和、吸收了大半!残余的力量冲击在灵骸躯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星纹钢躯壳出现裂纹,但并未崩溃!

借着这股冲击力,谢无咎速度再增,灵骸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一点凝聚了琉璃灯生机微光与他对慕容昭灵魂本质记忆的灵子光束,精准地点向那点纯白!

“慕容昭!”

他通过意识,发出无声的呼唤,试图唤醒她被饕餮残念压制的主体意识。

纯白光华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沉眠者听到了遥远的呼唤,开始挣扎。

“嗷——!!!”

饕餮残念彻底暴怒!它感觉自己对“宝物”的控制权受到了威胁!剩余的猩红雾气疯狂回收,不再理会祭坛触手的攻击,全力扑向谢无咎的灵骸,誓要将这个敢于触碰它逆鳞的蝼蚁撕碎!

同时,祭坛的干扰也因为灵魂碎片的短暂爆发过去而恢复,更多的孢子触手重新凝聚,配合着饕餮残念,从四面八方卷向灵骸!

下方,那些高阶守卫也被惊动,发出威胁性的嘶吼,纷纷起身,准备加入围攻!

瞬间,谢无咎陷入了绝境!前有暴走的饕餮残念,后有复苏的祭坛触手,下方是虎视眈眈的高阶守卫!灵骸的能量在急速消耗,躯壳已受损!

第四节:血焰横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谢——无——咎——!!”

一声仿佛积压了万古怒火与狂喜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腐臭沼泽的上空!

声音未落,一道撕裂绿瘴的、狂暴无匹的血色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悍然撞入了战场!

轰!!!

血光精准地砸在祭坛与谢无咎灵骸之间的空地上,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周围卷来的孢子触手震得粉碎,连带着扑来的饕餮残念也被逼退数丈!

烟尘与血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

正是南宫瑾!

但此时的南宫瑾,状态极为异常。他周身燃烧着实质般的血色气焰,那气焰并非单纯的煞气,其中还纠缠着无数细小的、跳跃的数据流光——正是他之前强行守护、纳入战魂的薪炎城核心数据核!他的双眼赤红如血,瞳孔深处却仿佛有无数代码在疯狂刷新,理智与狂暴的数据流在他身上交织,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强大得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根本没看那暴怒的饕餮残念和诡异的祭坛,那双燃烧着数据火焰的赤红眼眸,死死地锁定在谢无咎的灵骸之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混合了狂喜、愤怒、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果然是你!老子就知道!你这老怪物没那么容易死透!”南宫瑾的声音嘶哑,带着数据干扰的杂音,“变成这副鬼样子,也想瞒过老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拳挥出!目标却不是任何敌人,而是——那只被震退后再次扑上来的饕餮残念!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那燃烧着数据血焰的力量扭曲、撕裂!这一拳,不仅蕴含着南宫瑾霸道的混沌战将级肉身力量,更融入了部分被数据化、充满攻击性的规则碎片!

轰隆!

饕餮残念所化的猩红雾气,竟被这一拳硬生生打散了大半!发出凄厉的惨嚎,剩余的雾气剧烈翻滚,一时竟无法凝聚!

“杂碎!也敢动老子的东西!”南宫瑾状若疯魔,赤红的目光扫过试图重新缠绕上来的祭坛触手和下方蠢蠢欲动的高阶守卫,“还有你们这些臭虫!都给老子——滚!!”

他仰天咆哮,周身血焰混合着数据流轰然爆发,形成一道巨大的、不断有破碎代码明灭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恐怖的能量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那些相当于金丹元婴期的高阶守卫,在这股威压面前,竟如同被狂风刮过的稻草,纷纷踉跄后退,发出恐惧的呜咽!连那座古老祭坛的光芒都再次剧烈闪烁,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南宫瑾,竟以一人之力,短暂震慑住了整个噬界族母巢核心区域的战力!

谢无咎的灵骸在风暴中稳住身形,右眼的数据漩涡冷静地分析着南宫瑾的状态:“能量层级急剧攀升……突破混沌战将中期……不稳定……数据核心与战魂融合度百分之六十三……存在崩溃风险……目标精神状态:高度亢奋,敌友识别系统模糊……”

他明白,南宫瑾是感应到了他灵骸成型时散发的混沌气息,以及慕容昭残识的剧烈波动,才不顾一切地强行突破、赶了过来。他此刻的状态,是燃烧自身,强行驾驭未能完全融合的数据核心的力量,无法持久,且极度危险。

“南宫。”谢无咎通过意识,传递出一道平静的意念,试图安抚,“控制你的力量,先解决眼前。”

南宫瑾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盯着灵骸,龇牙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控制?老子现在好得很!从未如此好过!谢无咎,看着!看看老子这些年,是怎么用拳头,在这狗娘养的新世界活下来的!”

他再次挥拳,砸向重新凝聚的祭坛触手,每一拳都带着崩山裂海之威,以及数据流对灵子结构的破坏力,将触手不断轰碎。

趁此机会,谢无咎不再犹豫,灵骸再次冲向那团因饕餮残念被重创而显露出来的慕容昭残识。这一次,再无阻碍!

他伸出手,指尖那点融合生机与记忆的灵光,轻轻触碰到了那点纯白。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流,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谢无咎的感知。

“……师兄……是……你吗……”

慕容昭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恍然。

“是我。”谢无咎回应,意识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凝神,我带你离开。”

他开始以自身混沌灵骸为容器,引导慕容昭的残识脱离饕餮残念的纠缠,缓缓融入灵骸核心,与那金属残片和琉璃灯光暂时共存。

然而,就在慕容昭残识即将完全脱离的瞬间,那被打散的饕餮残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充满了极致贪婪的咆哮,剩余的所有力量化作一道猩红的烙印,强行追随着慕容昭的残识,一同撞入了谢无咎的灵骸之内!

轰!

谢无咎的灵骸剧震!右眼的数据漩涡瞬间被染上一丝血色!一股暴戾、饥饿、想要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念,试图冲击他的意识核心!

“哼!”谢无咎闷哼一声,灵骸左眼的黑暗骤然深邃,混沌本源的力量自主运转,将那试图入侵的饕餮烙印强行镇压、包裹,隔绝在意识核心之外。但这烙印如同附骨之疽,暂时无法驱除,成为了一个潜在的隐患。

“走!”

谢无咎当机立断,慕容昭残识已初步稳定,必须立刻撤离!灵骸能量已接近枯竭,南宫瑾的状态也极不稳定。

南宫瑾闻言,狂笑着又是一拳逼退重新围上来的守卫,周身血焰一卷,裹住谢无咎的灵骸。

“妈的,这次算你们走运!下次老子再来拆了这破祭坛!”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血色的数据流星,带着谢无咎的灵骸,强行撞破了沼泽的瘴气与空间阻碍,朝着薪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身后暴怒却无力阻拦的噬界族母巢与缓缓修复的祭坛。

第五节:残火余烬

薪炎城,中枢指挥室。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虽然“织网者”的清理协议已经退去,但留下的创伤是巨大的。大部分外部监控设施瘫痪,核心数据库被南宫瑾强行剥离带走,仅能依靠备用系统维持城池最基本的运转。

听雨躺在临时搭建的医疗舱内,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机械义眼彻底黯淡,失去了所有功能,半数据化的神魂遭受重创,气息微弱。几个精通医术和符文技术的幸存者正在全力稳定她的伤势,但效果甚微。燃烧传承灵韵的反噬,远非寻常伤势可比。

铁战沉默地站在指挥室中央,金属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紧握的双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城池的防御力量因之前的变故和南宫瑾的离开而变得空虚。

突然!

指挥室中央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道血光踉跄地跌出。

南宫瑾的身影显现出来,他周身的血焰已经消退大半,露出下方更加苍白且布满细微裂痕的皮肤,那些跳跃的数据流也变得断断续续,显然力量透支严重。他将怀中抱着的、布满裂纹、星光黯淡的灵骸轻轻放在地上。

“老谢……带回来了……”南宫瑾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说完这句,他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勉强以手撑地,盘膝坐下,开始全力压制体内躁动的数据核与反噬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具奇特的、非人般的灵骸之上。

灵骸右眼的数据漩涡缓慢旋转,扫过指挥室内的众人,最后落在医疗舱中的听雨身上。

“分析:目标‘听雨’,神魂损伤度百分之七十一,数据化结构崩溃百分之四十,灵韵本源枯竭……常规治疗手段无效。”

冰冷的分析声从灵骸内部传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铁战沉声开口:“你……就是谢无咎?”他的电子眼中充满了审视与警惕。这具诡异的躯壳,以及那与南宫瑾相似的、却更加深邃莫测的气息,让他无法放松。

“是我。”谢无咎的意念通过灵骸传出,平静无波,“时间紧迫,长话短说。‘织网者’系统已将薪炎城标记为高威胁目标,下次攻击只会更猛烈。听雨的伤势,常规方法无法治愈。”

他控制着灵骸,抬起破损的右手,指向南宫瑾:“他强行融合数据核心,虽获得短暂力量,但隐患巨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听雨:“要救她,并解决南宫的问题,需要从根源入手——深入理解并部分掌控‘织网者’系统的底层规则,或者,找到与之抗衡的、源自旧世界的高阶法则。”

灵骸右眼的数据漩涡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他正在调动所有计算力,推演可行的方案。

“我们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连接数据深渊与物质界,并能屏蔽‘织网者’部分探测的‘安全区’。以此为基础,尝试解析被南宫守护的数据核,寻找系统的漏洞,同时……”他顿了顿,意识扫过灵骸内部那被暂时镇压的饕餮烙印和慕容昭微弱的残识,“……处理其他不稳定因素。”

铁战沉默了片刻,电子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最终,他缓缓点头:“你需要什么?”

“一个绝对安静、能量相对稳定的环境。以及……”谢无咎的灵骸“看”向指挥室中央那巨大的、虽然受损但依旧在运转的主控台,“……接入城池备用网络最高权限的许可。我需要以这座城为基础,构建那个‘锚点’。”

风险巨大。将城池的网络权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状态诡异的“存在”,无异于将命门交出。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听雨危在旦夕,南宫瑾状态不稳,强敌环伺。

铁战与另外几位幸存的、拥有决策权的头领快速交换了眼神。

“……可以。”铁战做出了决定,“但我们有权全程监控。”

“理应如此。”谢无咎的灵骸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艰难地移动身躯,靠近主控台,伸出破损的手指,轻轻按在某个接口上。

下一刻,他右眼的数据漩涡光芒大盛,无数细密的、蕴含着混沌气息的灵子代码,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注入薪炎城的备用网络体系。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未知规则博弈的艰难修复与探索,就此展开。残火的余烬中,新的希望与危机,同时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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