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场雪呀,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偌大的雪花依然在空中飞飞扬扬,像春天的杨柳絮。可是,它们落到你的脸上却是彻骨的冷,一直冷到你的心底。
我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孤独地走着,吃力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看不到路,但我只能一直向前,否则我会冻死在这白茫茫之中的。
突然,精疲力竭的我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栋房子,覆盖了厚厚白雪、看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房子。
我立刻兴奋起来,脚下仿佛被老天注入了神奇的力量,我加快了奔向它的脚步。
我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没有人声。我高声地叫着:“请问,有人吗?”
还是一片静寂。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响起:“推门试试吧,否则,你会冻死在外面的。”
我觉得有理,于是使劲地推了下门,没想到门很容易地就开了。
我一边走进去,一边四下打量着屋内。屋内空间不大,一眼就看了个遍,只是竟然没有一个人。
我顾不得思索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已经被一盆燃着的火强烈吸引了,我实在是很冷啊。
我一边烤着火,一边仔细观察着室内。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个硕大的顶天立地的柜子,一张硕大的木制书桌,还有一张被书占了一半空间的木床。另外,墙上还有挂了一幅“松下问童子”的画。仅此而已。
柜子一半放着书,书旁边,凡有空隙的地方都放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五彩斑斓的贝壳,让古朴的书,也变得灵动可爱起来了。柜子的另外一半分了好几层,放着一个个的小木盒,盒子上都写着字,什么黄芪、当归、茯苓……
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书桌。桌上除了放着一摞书,还放了一个玉制的硕大的笔筒,上面雕着花草虫鱼,栩栩如生。青碧的颜色,沁人心脾。衬着放在里面大大小小的笔,竟让我生出一股神秘而亲切的感觉,好神奇呀。
坐了好一会儿,我已经暖和过来了,天也黑了。可是主人还是没有回来。“风雪夜归人”,他难道是怕打扰了我,反而自己躲出去了?
我摇了一下头,笑了。
但我还是相信——这世间,总是有些温暖,以我们想象不到的方式温暖着我们!
正在我沉思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壮汉,一手拿着蓑衣,一手拎着东西,裹着一阵风旋了进来。
我连忙起身拱手抱拳:“壮士,晚辈失礼了,未经许可,擅闯宝地。”
“哈哈哈,我不锁门,就是想着这大雪天,荒郊野外的,万一有个行人,正好落个脚。”壮汉朗声笑道,笑声中有一股温暖弥散开来。
他的热情爽朗令我放松下来,互通姓名年纪之后,他让我叫他大哥。
他手脚麻利地一番捯饬,三菜一汤就上了桌。拉着我共饮。推杯换盏之中,意气相投,真是太相见恨晚了。
第2天早晨,大雪初霁,阳光灿烂,可道路冰封,滑不可行。虽然我急着赶路,无奈大哥坚不准行。
又过了一天,大哥见留我不住了,就给我准备了一大袋干粮,又拉我到后院的马厩。
远远的,一匹浑身红似火,双目炯炯,神采俊逸的马,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大哥带我至马前:“贤弟啊,这是我家传珍宝——赤兔马赤骏,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听闻兄弟你着急赶路,为兄就将它赠予你,助你一臂之力吧。”
我坚决不受,大哥坚决要给。最后,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只能悄悄在枕下塞了身上仅余的两个金锭,聊表心意吧。萍水相逢,就如此热忱相待,我的心里像燃起了一堆火,暖暖的。
临行前,大哥拍着马背:“赤骏啊,一定要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啊,我相信你一定能不辱使命。”
赤骏不说话,但我知道它听懂了,并承诺了下来,因为它溜亮的眼睛中精光闪动。
这赤骏不愧是名马,比起我刚刚病死的那匹白马,要神速好几倍。只觉两耳生风,村庄、树木、人群“唰唰唰”齐齐后倒。半天功夫,就跑下来四、五百里。
中午稍事休整,下午上路又一口气跑了四、五百里。天渐渐地黑了,马儿也呼哧呼哧地大口大口喘息着,确实是累了啊!
见前面有一处村庄,我便下了马,拉着它准备去投宿,谁知赤骏竟然僵着脖子不走。
“怎么?还要跑?”
赤骏温顺地对我眨了两下眼睛,我心里又涌起了一股神秘之感,它能听懂我的话?
我心疼地抚摸着它脖子上的毛:“赤俊啊,我谢谢你!只是你已经跑了一天了,太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一夜才是。”
赤骏温和地看着我,却并不顺从我向前去投宿,它还要继续赶路,我刹那间满心温暖。
我耐心地劝导它:“你听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吧?也知道‘道法自然’吧?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否则太过劳累,身体就垮了,就跑不动了。”
赤骏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也明白了我的道理,脸上隐约还泛起了一丝笑容,它愉快地听从了我。
一夜休整,第二天,赤骏容光焕发。我开心地拍了拍它的身子:“伙计啊,听我的没错吧?”
赤骏仰天长啸,骄傲地回答我:“是!”
上了路,赤骏风驰电掣,一天下来,又跑了上千里地。第三天一早上路,一个时辰左右,我就遥遥望见了我朝思暮想的地方——那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
我远远地望着它,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我微微笑起来。一转头,赤骏也在微笑着呢!是啊,它不辱使命,能不微笑吗?
万物都有自己的使命吧,完成它,就可以舒心地笑了!而完成,也需要讲究方法吧?
“近乡情更怯”,我突然有点慌乱起来。但还是按捺住“砰砰砰”的心跳,来到了一座白墙红瓦、掩映在大树下的房屋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
迎接我的正是那张印在心底的脸——白皙圆润、蒙着一层淡淡羞涩的纯真的脸庞。
“姝儿……”睽别经年,蓦然看到想念已久的她,我只喊出了两个字就哽住了,只觉眼眶湿润。
“坤哥,你真的赶回来了,今儿个正是十二月十二。”姝儿也是红了眼眶,愣了愣,才说出这一句来,声音虽低却满含着激动。
我定定地望着她,心中似乎燃起了一个小火球,好温暖:“嗯嗯,我一直记着呢,说过的话必须要兑现。”
“就知道你一定按时会回来的。”
“只是,我没能赚到50两黄金。”我沮丧又难为情地说。
只见姝儿浅浅地笑了,羞涩地不敢看我的眼睛,只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没事的,你回来就好。”
唉,怎么可能没事呢?去年姨母的话言犹在耳:“一年为限,明年的十二月十二,你必须回来。赚够50两黄金,姝儿嫁给你,否则想也别想。”
现在,我是守信回来了,可是那50两黄金呢?它们压在我的心上,就像大石头,好沉重。
却也只能跟着姝儿进屋,向姨父姨母问安。说起我这一年来的遭遇,他们对我吃了那么多苦,既是心疼又是感慨。却只言未提结婚之事,我的心里越发七上八下起来。
饭后,我急不可耐地拉着姝儿到村外的小湖边游玩,太久没和她呆一起了。
我们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但见湖水清澈,水波不兴,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一幅纯美的图画。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又唿地落下去,溅起水花一阵。几只白鹭在湖面上飞翔嬉戏着,好不开心。
此情此景看得我心生欢喜,不由吟道:“真乃‘鱼翻藻鉴,鹭点烟汀’啊。”
“嗯嗯,还真有几分象,不过人家白鹭分明在飞着呢。”姝儿笑着说。
也对啊,我细看那几只白鹭,都在上下翻飞,玩得嗨呢。只有一只很特别,一直低低地贴着水面飞,仿佛在与湖水倾心交谈,好奇怪呀。
我转头,正准备与姝儿说,却见她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只低飞的白鹭。
片刻之后,她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只白鹭在向水阿姨讨教呢,原来她喜欢上了那边的那座山,却不敢说出来。”
在极度凝神静气的时候,姝儿能听懂大自然的语言,这就是她最神奇的地方。
“那水阿姨怎么说呀?”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望着那依然在贴水低飞的白鹭,忍不住着急地问。
“水阿姨说喜欢就大胆去追呀,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对了。”姝儿羞红了脸,低声说。我的心中不由一片荡漾,我至今都没敢对姝儿说出我的喜欢呢,虽然姨父姨妈说过我挣到50两黄金就让姝儿做我的媳妇。
正在此时,突见那白鹭展开翅膀,向远处的那座山,勇敢地飞了过去,背影之矫健让我一阵神往。
“走,我们看看去。”我急忙说。
我们跨上赤骏,向白鹭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见白鹭正站在一棵大榕树上,对着大山婉转地鸣叫着呢。
随后,大山里万树齐摇动,“哗哗”作响,好不气势。
“姝儿姝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了什么?”
姝儿微笑着,一抹红晕又漫上了她的脸颊,她低低地说:“白鹭儿表白了。然后大山非常开心,说‘太好了,我太幸福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可是我怕你瞧不上我,你太美丽了。’”
这大山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呀。望着姝儿那羞红的面颊,想着小白鹭都那么勇敢,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不如一只鹭?我不由一阵激动,脱口而出:“大山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姝儿,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终于说出来了,感觉好舒畅啊。只见姝儿什么都没有说,脸更红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但她的模样告诉了我,我成功了!
“喔……”我拉着姝儿的手,开心地吼了出来。
转而却又是一阵悲凉,因为我想到了那50两黄金。我沉默了下来,心又变得沉甸甸的了。
出去的这一年,我虽然辛苦劳作,可是并没有赚到50两黄金,而且积蓄下来的两个金锭也被我送给了大哥。
“唉……”我不由长叹一声。
姝儿一向与我心意相通,只听她轻轻地说:“爹娘那样说只是怕你整天只知道练武,不会谋生,所以才让你去那么远的京城,就是想逼你出去磨练磨练的,并非必须得50两黄金。爹娘还说开春就让我们完婚。”声音是越说越低,话毕,脸上一片绯红。
“是吗?是吗?这是真的吗?”我激动地大叫起来,同时有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漫流开来,好暖!姨父姨妈真是用心良苦啊。
温暖,好调皮啊,有时候竟然披着一件冷酷的外衣。
让我们用心去发现温暖、感受温暖,并散发温暖吧。
终于说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话,又明白了姨父姨母的良苦用心,我只觉心情舒畅,万事万物都变得万分可爱了。
“姝儿,累了吧,我们去前面树林歇歇吧。”我轻轻牵起了姝儿的手。
姝儿温顺地让我牵着,我只觉心里一阵温暖。我们先找了一块青草茂盛之地,安顿了赤骏这个暖心的好伙伴,然后依偎着在林中草地上坐了下来。
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像是有女孩儿在快乐吟唱。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调皮地洒在地上,金黄金黄的,好靓丽呀。
“知了,知了。”突然一阵响亮的蝉鸣传来,那么的热烈,那声音里包含了款款深情呢。
我们同时被感染了,一起抬头寻找那个歌唱家,“看,在哪儿呢!”我抬手指给姝儿看。
“难怪唱得那么好听呢,原来长得那么英俊呢。”确实英俊啊,通体乌黑发亮,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歌又唱得那么悦耳,很快就会找到知音的。”我一边享受着它的美妙歌喉,一边看向姝儿,心里泛起一阵甜蜜。
“哎呀,不好,它后面有只螳螂。”姝儿的叫声把我惊醒过来。
我抬头仔细瞧过去,果不其然。只是我更发现斜对面还有一只啄木鸟也正盯着它,虎视眈眈!啊,腹背受敌,双重危险呐!蝉儿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深情里,毫无知觉。
我赶紧从脚边捡起两个小石子,“唰”地飞过去,石子掷到了树枝上,两个敌人落荒而逃。
姝儿拍手欢叫:“坤哥,你真棒!”
“唉,都没打到,还棒?”我故意逗她。
姝儿笑着,眼神温柔:“我还不知道你呀,你舍不得,你只想惊走它们。”
我笑起来,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好美,美丽的景,美好的人。
这时,蓝天上漂浮着的大朵的白云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不由想起了白雪皑皑中的大哥。等开春,我一定要带着姝儿,把赤骏送回家,向大哥致谢,向我那超级温暖的大哥致谢!
温暖,其实就是根植于内心的善良吧,对万物。
愿你我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