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在拉萨北京中路随便买了两个编织袋,一个放了衣物,另一个放了零食。有人和我说,那里很冷很冷,有多少衣服就穿多少,也有人和我说,那里几乎没有吃的,最好多买点巧克力,以补充能量。我们并不无知,提前吃了红景天,买了一个全家桶,除了自身穿着的厚衣服,还准备了一些毛衣和绒裤,暖宝宝,然后就是一条防晒霜。

      按照司机说的时间,我们来到集合地,一同前行的是十二个来自不同的地方的驴友。其实在此之前,我和朋友心里没底,微信上给人提前转了钱,对车子对司机以及对路线,简直一无所知,只能凭借着信任的心情赌一把。当看到车里的各位小伙伴,尽管素不相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地踏实了,司机是西藏阿里的,皮肤黝黑,带高原红,老老实实的模样。

      要怎么形容一路的风景呢。出了拉萨城以后,就是荒凉的景象,如同我和朋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这里实在太寡了。冬天是萧瑟的,西藏的冬天,荒凉而又悲壮。我看过南方许多的山,有的青葱浓郁,有的连绵起伏,只有这里的山峰,遗世独立。天空,很蓝,蓝是真的蓝,遗世而独立的蓝,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蓝,我们一起把这种蓝称作西藏蓝。

      拉萨市区到纳木错有260多公里,大约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一路颠簸,一路看一路停,我看到了河水结冰,看到一群群的牦牛,看到藏羚羊,也看到雪山。司机说这就是念青唐古拉山,曾经只能在地理课本里看到的东西,突然变得触手可及,我震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已经到达雄县,同行里一个很有经验的姐姐和我们说,你们准备红景天高原安之类的东西了吗,我们现在的海拔已经上5000了,马上就要到达那根拉了....进入雄县之前,色彩是灰白调,现在开始变得斑斓,巍峨的雪山上面飘扬着五彩的经幡,那一刻,除了震惊我没有任何词汇。

      在那根拉的时候,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我发语音和好朋友说,我现在在那根拉山下,我好激动,好朋友在另一边和我说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只听到风的声音。那根拉的石碑上,刻着仓央嘉措的诗,“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眺望远方,纳木错平静得犹如一面明镜,天空之蓝,湖水之蓝,相互交融。

    下午六点,我们终于抵达纳木错。我们住在一个当地牧民的家里,四个人一间,朋友我们俩和另两个女生住。空间很狭隘,四张弹簧床平排放着,比我想象的好一点,有电热毯,有被子,有毛毯,上面的痕迹能让我看到它的历史,可是还有什么比暖和更重要,有一扇关紧的窗子,但还是能听到缝隙里呼啸的风声。我又多穿了一条绒裤,用围巾包着头,戴上手套,口罩,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湖边了。住宿处到湖边的路程有十分钟,尘土飞扬,靠近湖边的时候,有一块标语:“您身在天堂,请爱惜这里的一切”!

      坐在纳木错的湖边看日落,晚上还有星星,明天还有日出,这样的安排最好了,我和朋友说着。那天的风很大,远看是处子,近闻是脱兔,波浪一个接一个,这是我见过最狂的风。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形容纳木错的美,见到纳木错我才知道什么是大美无言,我也始终认为纳木错的湖水可以洗净每个人心里的伤痕。日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唯美壮阔,但是眺望着远方那一点点余晖,我还是很感动很感动,自己得到的好像是那一点点本不属于自己的关于神灵的眷顾。

      回到屋里的时候,有点心慌,有点头疼,我想应该是吹到了冷风,也应该是肚子饿了。牧民的客厅好温暖空间很大,有火炉,也有扑腾着的酥油茶。大家围在一起,互相认识,聊天,分享零食,分享经历,这时候我们就像相依为命的人,杭州的一个男生说,在这种地方还能吃上全家桶真的是幸福啊。我们十二个天南地北的人,有的刚从尼珀尔回来,有的刚从珠峰下来,有的刚辞职,有的刚进藏,大家喝着酥油茶,其乐融融,等待着夜幕,十点去看星星。

      中途,我去了一趟厕所,厕所离住所有一百米远,那种很简朴的厕所,没有灯,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门口蹲着一只大野狗,我当时就要被吓哭了。回到牧民客厅,开始了第一次高反。来西藏之前,感冒咳嗽就没有好,但是在拉萨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头开始疼,呼吸不畅,咳嗽不止,坐我对面的一个深圳蓝孩子特别好,把我杯子里的水倒了特意给我加了一杯热水。一点点的平缓过去,接近十点的时候,室外温度零下几度,我们装备好又前去湖边看星星。

      纳木错的夜啊,流萤,灯火,月亮,星星。那一刻,我很想你,如果那时候你在我的身边,会有多好呢。徜徉在那片星空下,我对自己说,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一点遗憾都没有。星空离自己那么近,星星原来那么大,流星一颗颗往下坠,好像它知道我还有很多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我看到了银河,那才是银河,以前我看到的所谓的银河究竟是什么鬼!我们站在湖边,看着星空,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值得了,真的值得了!

。  回民居的路上,我和朋友发生了第二次剧烈的高反。如果之前只有震撼,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只有痛。

      走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姑娘也开始高反,被男朋友背了回去,还有几个男生在湖边,我和好朋友在原地无法前行,我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转。佛山的一个哥哥一路陪着我们,不停的和我们说深呼吸然后吐气,他陪着我们慢慢的爬到了牧民居。我们没有洗漱,只想赶紧到床上休息,铺床的时候,毛毯摩擦起电,火花四溅,我的床正对着窗户,朋友和我说你睡另一头吧,这样吹一晚上肯定受不了,可是我没有动的力气,吃了十几颗丹参滴丸还是很难受,好像只要一动,人就要死一样。感冒变得越来越严重,整个人意识很模糊,我睡到了另一头,身体几乎不能动弹,好朋友一动不动的坐了起来,另一个女生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同房四个女生,只有从尼珀尔回来那个没有高反。

      夜深了,纳木错的野狗开始狂吠。我没有说话的力气,胸口像压着一座山,头特别的沉重,没有说话的力气,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我真的怕自己就那么完了。熬到十二点,我和好朋友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到客厅叫醒了睡在沙发上的老板,买了两瓶氧气,我们回到房间吸氧。同屋的女孩说,她要搬到客厅里睡,空间大一点,我和朋友吸了氧,无济于事也抱着毛毯被子搬到客厅里去了。

      我睡在沙发上,身上裹着一件羽绒服,一件保暖内衣一件毛衣一条羊绒裙,两条绒裤,身上盖着两床被子我还是很冷很冷,心跳得厉害,有时候好像又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干咳想吐,百度说感冒后引起的高反可能会导致高原肺气肿,也有可能丧命。我知道熬到天亮就好了,时间啊,一点,两点,三点,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可是我知道,熬得过今晚,我就熬得过余生。

      我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一瓶氧气已经被我吸光。早晨七点,老板打开客厅灯,笑笑的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怎么这么多人睡着客厅,我一看,大概有九个人睡在这里,我们都狼狈的用被子紧裹着自己,表情木讷。湖北的驴友形容说,我们大家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上海的那位姐姐说,经过了这一夜,我想以后我们之中不会有人要自杀了。

      八点了,熬过去了,真的熬过来了,喝了粥吃了鸡蛋,告别了牧民,我们坐上车去念青唐古拉山下看日出。唐古拉山上依然白雪皑皑,九点,太阳慢慢升起来,当我看到这一缕阳光,我觉得仿佛是劫后余生,一切宛若新生。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下一次来纳木错是什么时候,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在零度里看过风景,我离天堂那么近,宇宙浩瀚,值得!

    当达瓦司机问到,你们下次还来纳木错吗?我们每个人依然很坚定,会!下次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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