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初看标题,会以为又是什么哲学、人生问题,但我这里的一碗面条确实就是实实在在的面条,我大半人生赖以生存的餐食面条而已。
我喜欢吃面条,最早有记忆的就是很小的时候。
那时,农村把面粉都作为细粮,只在春节或来亲戚招待,才煮面条作为主食。春节期间的面条,外加浇头,更是上品。
记得是春节中午,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母亲站在灶台,在大锅里捞面分装在摆在灶台上的大大小小不同的碗里,大碗是大人吃的,小碗是小孩吃的。
母亲分装好面条,招呼大家可以吃了,我冲上去,直接端上了大碗的面条躲在边上开吃,大碗的面条碗是葵花碗装的,面条还堆出碗面一截,我那时不仅个子很小,估计身高最多一米吧,端着的面碗比我的头还大,父亲发现了,厉声训斥,让我把面条放回原处,或减去一半再吃,父亲从小到大对我一直严加管教,我很是害怕,嗫嚅着嘴唇说:我能吃掉,同时委屈的流着眼泪。在场的的几个姑姑出面圆场,说让我吃,真的吃不完,自然就会剩饭碗的。
父亲总算是放过我了,没有多少时间,我居然把一大碗面条全部吃完,并没有撑的难受感觉。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我老了的姑姑和我妹妹都经常聊起我小时候吃面条的事,也都知道我喜欢吃面条。
我不仅仅喜欢吃面条,到后来,发现我的饮食中不能缺面条。
那是我去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早餐是稀饭或者其它食物,每天到上午第四节开始,我的胃里就会返酸,严重时会吐酸水,很是难受,很有规律,但却不知所以然。
我上的是医学院,那时的教学是实打实的强调基础教学,我们的诊断学试验都要求亲自操作,每个同学都要亲自参与,用抽签方式决定做什么试验。
我抽签得到的是插胃管抽胃液分析,不得已,我壮胆在同学协助下为自己从鼻腔插了胃管,抽出胃液,做了生化分析,得出的结论:肥厚性胃炎。
我一直相信这个诊断,因为,后来参加工作之后做了好几次胃镜都是这个结论,我很佩服当时教学的扎实,同时更对当时插胃管的感觉记忆犹新,一直到退休前,为我父亲做手术后,需要插胃管,父亲出于恐惧,带着胃管向我作揖要求拔胃管,我明确告诉他胃管不能拔,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受,我把插胃管的具体感觉描述给老父亲听,他听后觉得确实如此,也就安定下来了。
有了临床诊断学依据,我就想办法如何解除胃酸多的不适症状,那时,学院门口没有多少早餐店,唯一只有一家面食店可去,每天早晨,学生和老师不在食堂吃饭,就在这个摊位上吃面条,面条是很简单的那种,面汤里放点葱花,面条放进去稍一搅拌就吃,俗称阳春面。
开始吃这样的面条只当是改善伙食,那时的面条是九分钱一碗,按现在的工资数额翻百倍,和现在的九元面条很是相当,想想当时的经济状况,能吃上九分的面条也是有点奢侈的了。
慢慢的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是吃面条那天,一直到中午下课,都不会返酸。如此,一直持续到五年大学毕业。我自己的解释就是面条中含有苏打粉作为面条的发酵剂,能够中和或抑制胃酸的分泌,所以,我对面条养胃一说,一直持有坚信不疑的态度。
大学五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学院附近的一条叫劳动路的大街,那条大街有哪些建筑,现在早已拆建的无影无踪难以记起,但唯一一家叫劳动路工农食堂的饭店,我记忆弥新。第一次在这饭店吃饭是父亲送我去学院,中午在这饭店吃饭,食客蜂拥,我和父亲炒了两个菜,买了两碗饭,把菜放在别人坐满的一个饭桌的角上,我们俩站着夹菜吃饭,当时我父亲穿的是军装,一米八的个子,我则带着大学校徽,我们俩就那样吃饭,边上的人都觉得奇怪,哪个年代还是对军人和大学生特别崇拜的年代,不知当时的状况如果拍了照片,会有什么样的反响。
后来我只要在学校学习误餐,就会去劳动路工农食堂吃面条。哪里吃面条的人很多,需先购券,再到锅台排队领取面条,每碗面条只有二两,如此我就采取一个投机的办法,每次购三张券,一次领三碗面条,等三碗面条在桌上一字排好,我再开吃!或许,在当时,把别人都看的目瞪口呆,但我却是吃的酣畅淋漓,心满意足。三碗面条两毛七分钱,外加六两粮票,对比于现在的价格,吃餐面条二十七元,还要优惠券,想想当时就有何等的幸福和快感!
参加工作以后,走南闯北,更多的时候,在不知道要吃什么的时候,首选面条,在我们老家,则自然是选浇头面。虽然面有很多种做法,但最喜欢的还是平素的煮面。全国都跑遍了,什么兰州的拉面,新疆的羊肉面,陕西的(biang biang)面,还有武汉的热干面,等等都无法替代老家的浇头面的口感和养胃的感觉,曾经,也为了追求正宗的兰州拉面感觉,跑到兰州的文摘街的正宗兰州拉面馆,吃一碗正宗兰州拉面,最后的感觉和结论是没有我家隔壁的兰州拉面馆正宗,哈哈,应该是隔壁的兰州拉面本土化了,胃口更适合。
面条虽然属于面食,但在所有的面食里,我只钟爱煮面,特别是农村里逢年过节或做大事的碗头面,特变好吃,究其原因,一是面条的面粉是正宗的土种小麦磨制而成,用苏打水和粉,压面机慢压而成,不像现在的精面粉里加了很多富强粉,筋道足,但面味不够,机器快速挤压,面粉没有充分的发酵匀和。二是农村煮面,锅大,水多,下锅的面条均匀受热,捞面前,用一大勺冷水加入,面条突然冷缩,捞入碗里清爽紧实,口感,爵劲十足,三是农村煮面的浇头材料足,功夫深,好的浇头是用足量的猪头肉,肥而不腻,多量的小竹笋,嫩而脆绵,还有正宗的黄昏菜,软而清香,三种主料之外,再加盐,味精,香料等调味品,材料在锅里煮熟之后再闷煮几少时,然后冷却存放,等要吃的时候,早已冷结成一整块,用公筷夹出放在刚捞出搅匀的白色面条上,面味加上深色的浇头组合,不由你不觉得土味十足的农村浇头是多么的诱人。
奶奶和妈妈是这种面条的行家里手,吃上这样的面条就有家的感觉,但这样的面条已经很难找到了,家的感觉因此而变得就此遥远而不可及了。
我现在仍然一如既往的早晨吃面条,尝试无数的地点,终于在一家挂牌就是“浇头面”的面店固定早餐,长期固定在这家面店,老板居然能知道我吃的面所需要的咸淡,面条的火候,浇头面虽然达不到我描述的妈妈味道,但很多味道也已相仿了,长期就餐,都已默契,无需多言。
前不久,我出门旅游半月,尽管路上也吃面条,但到家已是深夜的我,依然是到这家面馆要了一碗浇头面,这已经不是早晨吃面治疗胃酸的面条了,而是离别多日安慰心灵的“妈妈的味道”
面条,我身体的依赖,大半人生的相伴,不离不弃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