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常出行,交通工具是多种多样的。有时是飞机,偶尔坐火车,即便如此,高铁也居多。最常用的是小車。这次从海拉尔到齐齐哈尔,坐的是绿皮火车,就是那种最传统的火车:车顶棚是摇转着的电风扇,车厢连接处是吸烟区,车窗可随意打开。对这样的列车,我要说,久违了,绿皮火车。刚开始不习惯,想去补卧铺,说是没有了,只好作罢。在火车的晃悠中不知不觉地前行,听着左邻右舍乘客的闲聊,感受着黎民百姓常态生活,逐步找到了感觉,看到了一点到东北边陲的人情世态,感觉到了人间百态,看到了真实的没有雕琢的真实生活,逐渐找到了新的感觉,越发觉得真的挺好。
说是快车,但我感觉好像常停,不到半小时就停一下,停车次数多,上下车的乘客就多。人,大概都这样:没上车千方百计地想挤上车,一旦上了车,一是想叫车赶快发车;二是想提高乘车的等级;三是不那么想让更多的人上车,耽误自己的时间、太挤、太杂、气味难闻都是理由。
绿皮车是个气味混合的大铁皮箱子,凡是乘坐过这种老式绿皮车的都有体会。但在这个车上,还有不同于内地的独特味道,这就是爱食用牛羊肉那些人身上特有的膻味,浓烈的让人窒息。爱喝酒的人酒后常打嗝,对爱杯中物的人来说,那是一种享受,但对旁家,那可能是个灾难,就如同瘾君子,自己吞云吐雾很是惬意,但对旁人同样是受刑。不拘小节,在车上搓脚丫子,那味道还记得吗?狐臭味、汗臭味、抽过的烟散发出的那种二手烟,都领教过吧?不一一道来。
人多了,就不免会嘈杂,就会听到各种声音。
这个季节到呼伦贝尔大多是来旅游的,在车上,那批返程的旅客扯着南腔北调,高声交换着旅游心得,购物心得。买到便宜货的得意洋洋,感觉迟了亏的后悔不已。东北地区包括内蒙古东部地区的人,嗓门好像天生的大,在车上就能不停地听到大嗓门的半老徐娘旁若无人地神聊,家长里短、天南地北都是他们的话题。
"劳驾、劳驾,让一下。";"对不起,碰到你了",等等客气的抱歉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是碰到人以后扬长而去,就像是酒后碰到了自己家的一个矮柜,坦然,从容的很。被碰到的也习惯了、麻木了,头也懒的抬,看也不看,就象是没被碰到一样,就像是下半夜时分被老婆翻身碰到一样,睡意朦胧,什么感觉也没有。
人多了,侃爷就多,邻座是个当地人,一上车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 情,说着到呼伦贝尔旅游什么季节最好,什么地方最好,什么地方不值得去,什么东西不要买。像个义务解说员,也象个义务推销员,你不想听他介绍都不行。
后边有几个小伙子在打牌,赢家哈哈大笑,输家高声大叫在埋怨着。
更多的是列车员推着小卖货车蛮横地说:"让让!让让!有啤酒、火腿肠、方便面卖。"那气势,类似街道上常见到的城管,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器宇轩昂,那样自豪,似有半肚子豪气,半车厢霸气,都要在一趟趟的叫卖中显现出来。卖雪糕的是个女的,斜兜着一个筐,叫卖着雪糕、方便面、瓜子;一时从车后方传出类似跑江湖、卖大力丸的吆喝声:"卖身份证保护套,一块钱俩"。那气势如同做天大好事一般:今天不买,后悔终生。这些个人如同那走马灯似的,约莫办小时一次,从不爽约。
坐在左后面的有两位汉子,八点多一上车就打开了啤酒瓶,对着吹,直喝到快吃午饭时候。没什么下酒菜,一包花生米就着酒,就慢慢打开了两人的话匣子,一开始声音很小,仅是两个人的呢喃私语,酒酣耳热三瓶后,声音逐渐加大,半个呼伦贝尔就是他们的江山,麾下雄兵百万可随时调遣,生殖器随着酒气在嘴里不停呼出,如同吕布使用方天画戟那般运用自如、娴熟。
坐在对过的是一个老人,半道上的车,有年轻人给他让了个坐,老人声音很低的说了声谢谢,静静地坐者,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沟壑,把整个大兴安岭都写在了脸上,一说话就能看见,有几颗牙也下岗了,老人声音不大,简约回答着邻座的问询,说:老家是山东的,1960年到林场当工人,今年79岁了,早退休了,现在林场都不伐木了,年轻人就看护林场,防止火灾。自始至终,老人的声音都不大,是对阅尽人间百态后的自然淡然平静,是看透生活后自然地返朴归真。老人知道,声音大了是对自己没信心的表现,老人知道,喋喋不休,那只能还是处在论证阶段,这些老人早已看透,如同贯看秋月春风。
绿皮车,有点意思吧?
20140824在齐齐哈尔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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