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2021年12月19日,冬至前两日
已经是第二次回乡与大伯一起做冬至了。
这天一早,母亲便将祭碗准备好放在一个长方形竹条篮子里,上面搭着一条浅色毛巾。
吃过早饭,我与大伯便向祖坟赶去, 这也是我印象里头一回去祖坟。
我们上了合铜公路, 在汤庄路口下去,走过臧家大院,走过马鞍山水库东边的小路,我将车停在虎形山脚下一宽敞处, 然后我们步行沿弯曲山路盘旋而上。走到山腰一处焚香池的地方,大伯停住了,转身对我说:
“ 就在这附近了,我们先上山,下来再烧纸。”
我说好,然后我如一只羔羊般紧随大伯身后。
山上满是植物,枯草,还有藤刺,我们踩着满地树叶小心翼翼地艰难穿行。
丛生的植物遮挡了视线, 难以辨别方位。
我们走了一会儿, 大伯有几次停下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迷路的孩子,四处张望。
我喊了他一声, 他反应过来答了我, 我才确定他没把身后的我忘了。
终于, 我们走到了祖坟前。
五六块短短的石碑一字排开,有一块还缺了半截。此刻,这些石碑离我们很近,又很远。石碑后面的坟坡已不明显,且上面长了很多无名的植物和杂草。
以前听父亲说过, 祖坟原在大王庄,后来才迁到这山上的。
我抓起地上一把树叶,将石碑上的黄泥土揩去, 可以看到上面的字。有的深有的浅,立碑时间建国前后的都有,能看清的最早的碑是“民国六年”。墓碑上刻有许多的人名,这些人名是那么陌生,却又和我有着某种关联。 我在其中一个碑上的子孙一列中看到了爷爷的名字,便多了一份亲切。
我和大伯在石碑前扫出一小块空地,摆上三个祭碗:鱼、生腐和大肉,还有三碗米饭,倒上酒。随后便开始磕头,大伯因上了年纪, 磕头的动作有些吃力,磕完我将他慢慢扶起。
祭拜完毕,我和大伯便收拾好东西往山下走。
下山时,我在前, 大伯在后。 我时时回头,嘱咐大伯慢点,遇到坡度大的地方我就回过头试图搀他,但每次他都不要我搀。
到了山腰路边的焚香池,大伯负责烧纸和香, 我负责燃放爆竹。
结束后, 我们抽起了烟。 我看着从上而下的景色和山下点缀的各户人家;朝西望去, 能隐约看到马鞍山水库。
我们站在路边, 时不时有从山下上来做冬至的人和一位巡山防火的老者从我们身旁走过。
大伯边吸着烟边仰头看着眼前的山,叹道:“ 如今没人砍柴拾叶子了,每次来都不大好找!”
临走前,大伯又朝我开玩笑说:“ 这回你算来过了, 以后你自己一个人来要认得路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但我的心头忽地一紧并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下山时,我有意放慢脚步,而大伯则是本来就走得慢。
取完车开回到了合铜公路,我遥望着这年年长高的大山,暗自许诺:年年我还和大伯一起来做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