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决定要走了么?”蚊子轻声细语的问,却没有抬起头。
“是啊,想在老家稳定下来,不能再漂了,”我回道。
“你走了,以后就没有人陪我一起练歌了。”
“还有顺子和二哥啊,他们都是最好的吉他手和贝斯手,会陪你很久很久。”我只能这样安慰蚊子。
蚊子没再说话,沉默了片刻。
我想了想,拿起吉他唱了首《表白》,那是蚊子自己的一首原创歌曲。
那次是我和蚊子的最后一面,走出练琴房,我再没见过她。
在我和蚊子还不是那么熟的时候,这个00后的小女孩,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时常跟我讲着自己的音乐梦想。
起初,我看到蚊子穿着有点暴露的奇装异服(后来才知道她喜欢cosplay),很是不能接受,只好每天躲着她。
可越是躲着,蚊子好像越起劲。恩,这孩子好动,不安分,的确是块唱歌的好苗子。
后来我就渐渐忽略了她的外在,勉强接受了这个新朋友。
有一次的讨论会上,我将自己刚写完的一首《小楼》词拿出来,希望得到大佬们的指正。刚好蚊子也在,就说这词喜欢,她要拿去谱曲了。
我不以为然,认为是小女孩觉得好玩,拿去练练手的呢。就说去吧去吧,玩的开心。
然后这事我也没放心上,过去了很久,也没见她给我发谱子,就不了了之。
后来偶然看到她发了些跟乐队演出的照片,我忍不住问最近都在搞些什么名堂。
那边说一会儿就要上台了,等演出结束后再聊。
等回信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蚊子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奋斗史。
原来蚊子前不久跟人组了个乐队,蚊子是主唱,还有吉他手二哥和贝斯手顺子。每天下午都会准时集合排练,一直练到下午,等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到指定的酒吧驻唱,有时候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
我没想到蚊子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过起了驻唱歌手的生活。毕竟那小小的一方舞台,也是平凡的歌手展示才华的地方啊。
我从前也喜欢那些在街头卖唱的流浪歌手,明白其实他们,期望的并没有那么多,他们只是单纯的想通过唱歌这样一种方式,得到别人的认可而已。
音乐不分国籍,舞台没有大小,只要有个能让他们唱歌的地方,他们就能够坚定的在那座城市生存下去。
蚊子不是流浪歌手,但她有平常女孩子该有的小情绪,更有歌者身上那份永不言弃的坚韧特质,那是对梦想的执着和渴望。
我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她会走多久,不管是多久,我都会给她最后的祝福。
有天蚊子说,那首歌的小样已经出来了,还没正式编曲呢。
我还傻乎乎的问:“那谱子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
蚊子递来一个鄙夷的眼神,傲慢的说:“我作曲懒的记谱,直接唱给你就是了。”然后拿起一旁的吉他,试了下音后,就那样唱了起来。
虽说是小样,只是用几个简单的和弦音伴奏,但是曲子将歌词里那份淡淡的哀伤与无限追忆的情绪,表达的恰到好处,配上蚊子独有的优美嗓音,很是喜欢。
蚊子一曲唱完,我就说:“知我者,莫过于蚊子啊。”
“可你老拿我当幼稚的小女该,”蚊子撇起了嘴。
“不不,蚊子是成熟的老女孩,哈哈。”
知道蚊子开始沉默后,我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蚊子终于又使出杀手锏,耍性子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哭闹起来。看到两旁的路人,比她驻唱时的回头率还要高,她知道自己赢了,自个儿边哭边用余光瞅着我。
“好了姑奶奶,快走吧,一会儿麻辣牛排就该没有了,”没办法,只得又带她吃最爱的火锅了。
刚说完,蚊子就优雅的站在我面前,眉开眼笑,完全跟刚才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后来我时常过去陪蚊子练歌,在那些熟悉和不熟悉的旋律中,听她的浅吟低唱,听她的声嘶力竭。
每当蚊子唱起歌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歌里的那个人,唱完一首歌她已将故事里所有的辛酸浪漫,悲欢离合重新演绎了一番,似乎那就是蚊子的故事。
唱到动情处,只剩下受伤的自己,而蚊子就是这样的一个歌者。
只有在那样的时刻,我才不会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我知道,那是我喜欢的歌手,喜欢的蚊子。
有时候我也会跟他们乐队一起演出,看着台下,带着各自的故事来这里听歌的人们,然后莫名的伤感,为他们,同时也为自己。
这世间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悲伤故事啊,那么多为了梦想奔走异乡的人,最后可都锦衣归乡了么?那些流浪的人儿啊,是否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啊!
我不知道故事的结局为什么总是那么悲伤,见不惯别离的我们,最后还是要面对离别。
我说蚊子,你终于长大了,可以放手勇敢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
原谅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以后那些未知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我没敢再看蚊子一眼,身后又传来了那首熟悉的旋律啊。
蚊子,那是你在轻声歌唱么?
2018/10/17 1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