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宿命之命
你尝过宿命的滋味吗?
一次又一次，无尽轮回的折磨，大概很痛苦吧。
白羽在玉林洞三百年，师父对她疼爱有加；师兄古文对她百依百顺；师父的侄女凝月成为她最好的姐妹……她从未烦恼。
玉林洞中的玉石，性温润，有增强内力之效。短短百年，白羽的洛神降从第一重练到第七重，玉石之效功不可没。
她的一切都很美好。直至顾清出现，她平静如湖面的生活泛起涟漪。
她时常想起少年坚毅的轮廓，谦谦君子的样子。她也时常飞去锦川城的上空，看他下棋，看他走路，看他与人微笑。
只是，她没有想到，和他，会再有交集。
那是元宵佳节，护城河边，月华如水。古文带她偷溜出来看这人世繁华，正巧迎面碰到顾清。
白羽那时才知道，去年深秋匆匆一瞥，顾清根本没有记住自己。
顾清那时才认识，这个叫做白羽的姑娘。
顾清和古文，倒是有过数面之缘。
灯会热闹无比，斑斓的花灯，各色的糖人，有趣的皮影，的确比玉林洞中的清修有意思得多。
但白羽最忘不了的，是顾清手捧河灯，在她面前说:“姑娘，可愿放个河灯？”
“许你一世长安。”
她知道一世长安是所有锦川白姓最淳朴的夙愿，却还是在那一刻动容了。
后来的许多个日夜，白羽在她的玉林洞里潜心修炼，顾清则在他的锦川城中读书作画，二人各自安稳，再没有见过面，仿佛他们从未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一样。
一日，凝月说起自己儿时的伙伴红袖，说她将要嫁给一个凡人，锦川人士，棋艺高超，听说是一表人才。
白羽心里一惊，莫不是……不，不会如此巧合。
凝月口中的红袖是只三尾红狐，极善魅术，单是白羽认识她的这百年间就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如今……
“白羽，白羽，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那我陪你练洛神降吧！”
“好。”
白羽啊白羽，反应如此剧烈，是愤恨红袖又要坑害一个好人，还是怜悯顾清羊入虎口，又或是……她摇摇头，弃了那些杂念，将思绪集中在洛神降上。
不知又过了多久，古文告诉她，顾清新婚那日, 新娘突然不知所踪。
“后来呢?”
“后来，那凡人在锦川城外的秋冥山太虚观做了老观主的关门弟子。”
"怎么会这样？”白羽心想。
师父曾说，情如毒，碰不得。
何况自己修炼，本不该有情。
何况他已出家，不问红尘。
他的生命，只有须臾几十载，而她为了成仙，需得修行数千年。原本就不在同一条路上行走，没道理再去打扰。
入夜，星辰似海，皎月如玉。
白羽从玉林山一路逆风飞到秋冥山。可能在心底，她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可她终究还是踌躇了，在夜空中盘旋了好几圈，结果被夜猎的毒箭射中，跌落在一片树林里。
血，她流血了。冰凉的月光下，鲜红的血，从她雪白的羽毛间淌出来，那么刺眼。原来她坠落时，树枝伤了她的翅膀，划了很长一道疤。
她想尽快逃离，却被捕兽夹狠狠夹住。她想施展法术，却发现若如此，箭毒便会蔓延全身要了她的命。
渐渐地，疼痛使她失去了知觉，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