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是一个黄昏,太阳杂乱的露脸了三天。在冬天不论多大的太阳我都是冰凉的,不论夏天如何阴冷我是暖和的,便急切的盼望着夏天,想快快长大独立,去寻找四季长夏的地方。
我在高高的如墓窟的家里粗糙的生长,我常建起一个个标准,盼望生活会像那般,却终究不能。甚至我逃跑的念头只增不减,十多年来算得上逃跑的唯有一次。每天脑袋都给我发送逃跑的指令,我看着尚未煮好的米饭洗了洗手,叹口气又继续切菜。咆哮不断在耳边重复,终于有天早晨我带上充电线轻轻关上门,迫不及待往客运站跑去。我去哪?去哪!无处可去。买上最近时间的一班车,是去香格里拉。
离年已近,我从未在这个时间点路过香格里拉。飞马旁边的广场,清一色的假花贡品和经幡,汇成一片五颜六色。温度很低,来不及换着装,衣服上染着烟灰,蓬头垢面。未化完的雪还有很多,冷风还像三年前我刚来时那么烈,欲割破我的脸庞。若无其事走在街上,手机里的任何消息都免打扰。曾经那么憎恨这个地方,如今我却只能跑到这里,走走停停,望着西落的太阳和渐松的人群想着:“不能在这过夜”!
下一站:丽江。打车到客运站,马上买票,等半个小时左右我又继续在路上。丽江到香格里拉的高速已经通车。就在不久前,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还从老路下去。香格里拉的天没得讲,是我认为最漂亮的。在夏季一片绿意,草原上的牛群悠然吃草,风摇响牛脖子上的铃铛,在这么一个下午里意境非凡,我也只是匆匆路过,还好我有幸路过。
已被白雪覆盖,我看不到地。我仔细看着新路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可无非是进隧道,出隧道,路旁没有村庄。我呆呆望着窗外,我并不害怕责骂,从我踏出门那一刻起,我感觉自己胜利了,我暂时拥有了自由。到半路上,阳光越发明艳。一座雪山屹然现在面前,在它面前所有的山都矮了。它如此庞大,油生敬畏之感。给朋友发了消息,我准备厚着脸皮去她家磨蹭一两天。傍晚时分,我站在丽江客运站门口。坐上12路公交车等在她让我等的地方。冷风中站了许久,一声叫唤我转过身,看着比我娇小很多的朋友,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不禁鼻子一阵酸。
晚上我同她睡在一起,今天终于完了。第二天她家人和她都要回老家过年,我也一齐,又在路上。真好,我喜欢那些陌生的街道。喜欢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喜欢每一处村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家里是否还忙得过来...又是傍晚,我站在她家院子里,吃与平时不同的饭菜,看山脚排列的人家。我听不懂彝语,双手杵着膝盖在火塘边发呆。
第二天来了,下起了风雪。手机已经两天没有信号了,我倍感无聊。后天可就过年了,我盘算着,打算明天回去。第二天我一人搭车下了山,买了票打道回府。有个叫三川的地方,我很喜欢。还是傍晚,我跟自由道了别,站在门口犹豫好久。推开门,那张我十分害怕的面孔正直勾勾望着我,我低头不看任何人,也不同任何人说话。
我又回到了乌烟瘴气之中,我又在里面挣扎。过完年就二十了呢,这就当是我跟生活请的霸王假,要了一份霸王礼物。我很满意,在我十字开头的最后一年,算是小小赢了一回,终于替过去,替隐忍,留下浅浅一点痕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总归要成熟起来,这些无厘头荒唐的事情,好像正常人都觉得不该发生。所以万幸,我已同自由轻轻握过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