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欸西。
和老郑相遇的时间微妙的很，同为广播台的成员，他是副社，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起初我是觉得像他那样的鬼魂大佬基本上是不会见到我的，因为我也是个鬼魂小卒，每日周游在大家的身旁嬉皮笑脸地混日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笑一笑，日子会过得更快不是么。
然而什么好日子都是有尽头的。
大二第一学期开学一个月后，广播台纳新面试开始，作为英文部的成员，自然而然地被叫去镇场子，理由大致就是怕新生太张狂，需要一个镇邪的，毫无疑问，我以近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完胜。当然，这是我自己胡咧咧的，真实情况其实就是因为人不够，多一个评委总比日后多招一个废物强。
emmm，这理由，有点牵强。
九月底，老城的蚊子依旧肆虐，这儿嘬一口那儿嘬一口，热的人心烦意乱还得顾及着挠挠红肿的包。从来都是个心性不大安稳的主儿，先起身伸个懒腰，后脚就踏出了门框，留下新生怯懦在讲台上还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惹得大佬不高兴了，空气就凝结在尴尬里。
事实证明，做人就不要给自己太多戏，别人干个啥都与你有关，你活着不累么？遇上像我这样的，你能给自己加戏加到死。不好意思，我就是我行我素，不服你就合上书哪凉快上哪待着。
出了教室门，理科生白天上课留在教室的气息终于散开，空气在夜晚沉淀下来，时不时一阵凉风吹的人忘乎所以，我闻到九月底空气里独有的味道，过去的十几年的九月就浮现在脑海。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嗅觉记忆很珍贵，它们的独特性能帮助我记住那些过于久远但又美好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切。你有时候会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是新近所闻到的，而是感到年代的记忆瞬间被拉来，像看电影一样重现在眼前，等回忆结束，无数的感叹涌在心头，最常想到的不过就是 ：
啊，怎么一转眼，物是人非，麻木了这么多年。
啧啧，气氛正好，一股子烟味儿就蛇形来到了我面前，扰乱了我的记忆。
再抬眼，一个锥形的胖子在眼前圆润了起来，手指一弹，一个火星悠悠地从五楼坠向地面。眼神无辜的看向我，"哟，你们也面试完了？"
有本事你看着我气愤的眼神再问我一次？不要用无辜的表情掩饰你刚抽过烟偷笑的嘴脸啊混蛋！
内心咆哮过后，到底还是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胖子移步过来趴在栏杆上，撅着腚，又缓缓掏出一根烟，小心翼翼地点着了。两个人就着薄薄的烟雾，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没面试完你出来干嘛？
-要你管？
-作为副社，我有责任监督你。
-不要企图用官职让我劳动。
-怎么？新生不好？
-没，只是没有太惊艳的，有点没劲。
-得了，我们部压根就没几个人
-那是因为你毫无吸引力
-呸，中文部那么多人是因为小胖有吸引力？
-额，快别了
-就是么，这跟我吸引力毫无关系
-呸 -我当年，不是我吹，很多女生追的
-再见我不认识你
-别别别走，我跟你讲嘛
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后，眼前的这个人渐渐地变得立体，声音变得感性，一度以为是气氛搞得太浓了，导致被胖子迷惑，强行告诉自己他依然是个胖子，眼前的这个有故事的帅气的男人不是那个圆锥。
事实证明，老郑就是那个男人。
眼前的胖子从中间裂开，仿佛蜕皮一般的，褪去了那层油腻的外表。现在面前精壮的男人吞云吐雾，到了脑海里记忆却被改变，成了淡淡烟草味道。
原来这个九月底，是有烟草味。
原来有故事的男人，是有烟草味。
原来胖子会抽烟，就会成为有故事的男人。
原来……原来……等等，原来的胖子？
迫切着向往故事的结尾，想更了解他，同时暗下决心，要是他再变回胖子，就揍死他。
-怎么，没听够？
男人嬉笑着点燃了第三根烟，直直的看着我。他换了个重心，顺势依靠在栏杆上。背后是教学楼的天井，加上五楼的高度，总觉得他再装B就会掉下去，然后第二天早上爆出新闻：某大学某日夜里一男生竟因回忆旧日恋情而抑郁自杀。
心里想着想着就变了味开始偷笑。对面的男人慢慢穿上蜕掉的外皮，不动声色的变成了那个老好人，依旧抽着烟，痞帅却没有了那种带着暖意的笑。
观察到他的变化，脸上的笑意还是努力的收回来，再看老郑的时候，身边不觉多了许多人。 看来新生到底还是入侵了，因尴尬而冻结的气氛最终也抵不过这天里的热气，化得一干二净。还说给新生下马威，瞧瞧，是谁在我手机里加了这么多好友？我么？好像是诶……
结束面试后新生鱼贯而出，分明还是觉得尴尬，那种一刻也不想在待下去的心情，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啊。台里的同事捏胳膊捏腿从教室走出来，迫不及待地吐槽今年的新生有多差有多好。几方会晤，得出了统一的结论：这一届，忒差。
老郑无所谓地看着面前围成一圈的人叽叽喳喳，时不时笑笑，插科打诨逗得所有人捧腹。夜里风凉，最适合聊天了。
在一旁逗留久了，无所事事，努力回味胖子的情史，有点味同嚼蜡。怪不得会有有声读物这种东西，自己脑补到底还是不如声控福利。
徒然感叹，偷学着换了个重心，一个不稳没靠到栏杆，趔趄一步，便一头扎进了沸腾的人堆里。
A：诶！我还以为你走了
B：就是，你干嘛去了不见你人 ……
C：你们看，中文部还没面试完，我们去捣捣乱？
A.B：走走走！
如果女人的嘴都是加特林，这一晚上已经打光一个国库。半个小时，听的耳朵都渴了，女同事们前赴后继，压榨着九月份最后一天剩余的快乐。努力着钻出去，最后也没能挣脱交错的手肘和胳膊，被人挽着，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 如果阵亡，请记得，墓碑要写，这里埋着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
切身体会到章鱼哥的心情后，明白了它给自己梦想写的墓志铭究竟为何意。
大约是看到了疲于应付的小可怜，老郑发话各回各宿舍，该干嘛干嘛。
手臂解绑，恨不得能飞到天上，重获自由的心情，懂了，懂了。 略显夸张地喘着气，两手扶腰，左一圈右一圈，咔嚓，行，回来了。
（未完。。。待续嘻嘻嘻）
（附上他倚靠的某教学楼栏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