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向,靖蘇/蘇靖無差
※不會更動電視劇結局,堅持HE者慎入
三 共圖大業
在宮中見過梅長蘇後,靖王怎麼也想不透這個唇邊帶著淺淺微笑,第一次見面就說要救出庭生的蘇哲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
除了身份以外,庭生本人沒有任何引人注目之處,唯一可能引起注意的,就是自己這位皇子的關注。但是,他在朝中沒有半點勢力,完全不是個值得討好的對象,即便蘇哲只是一介白衣,一個能進入宮中還跟郡主同行的人物絕不會連這點認知都沒有。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說說而已。連靖王身為一個皇子都無能為力的事,到底他要如何辦到?這個蘇哲究竟是什麼人物?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無論如何,讓人注意到庭生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必須先弄清楚這個蘇哲的底細。與其向他人旁敲側擊打探口風,靖王決定直接去問霓凰郡主。霓凰如此罕見地與一位江湖白衣在宮中漫步,總不會連對方一點來歷都不知道,而且他認為至少從霓凰口中不會聽到一些捕風捉影、加油添醋的消息。
一聽是靖王來訪,霓凰就知道他所為何來。而穆青一向景仰這位軍功赫赫的皇子殿下,直嚷著難得有此機會,要好好向靖王討教軍旅之事,霓凰只好端起長姐的威嚴趕他去讀書,靖王也承諾下次有機會再和他好好聊一聊,穆青才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書房。
蕭景琰這個直筒子不是浪得虛名,霓凰才領著他到正廳入了座,他就直接切入正題。
「江左盟宗主梅長蘇?」
「沒錯,瑯琊公子榜榜首,」霓凰笑著倒了杯水遞給靖王,「他可是現在京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呢。」
靖王接過水杯,一臉疑惑道:「就我所知,江左盟成為江湖第一大幫已經多年,這位梅宗主登上琅琊榜首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了,怎麼突然就炙手可熱起來?」
「問題就出在琅琊閣。」霓凰帶著意味深長的語氣道,「前些日子太子和譽王不約而同上琅琊閣求了個錦囊,至於他們問了什麼我想不言自明……」
靖王將手中那杯水一飲而盡,聽到太子和譽王時蹙起眉頭不屑地哼了一聲。
「據說瑯琊閣給了他們相同的答覆,」霓凰對靖王的反應不以為意,她接著說:「『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靖王瞪著一雙大眼,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好個『得之可得天下』……」修長的手指用力握緊手上的水杯,像要把它捏碎一樣。
霓凰看著靖王陰鬱的表情,最後終究沒對靖王說出自己的懷疑。如果要說全金陵城有誰比她更在乎故人的生死,那就只有靖王了。但與其讓那燃起的一點點希望再度落空,不如不讓他知道的好。
隔天靖王就聽到部下們在議論蘇哲要以三名稚子挑戰北燕高手百里奇的消息,他想到那天梅長蘇的話,立刻派了列戰英去打聽,果然其中就有庭生。
看來該是會會這位蘇先生的時候了,他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為一位身先士卒的將領,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風格。
這不是靖王初次踏進寧國侯府,只不過自從十二年前那件事後,為私事來訪還是頭一回。他現在已經學會視而不見那「護國柱石」影壁上的御筆,猶記得剛從東海回來的那幾年,每每不得不看到、聽到寧國侯的那些「事蹟」,總要攥緊了拳頭直到鮮血流出,彷彿這樣就能轉移他心底的痛楚。
如今的蕭景琰選擇漠然並不是因為妥協,只是傷口總是會結痂,人也總是會長大。長大以後,把結了痂的心層層包裹,埋在一個不輕易碰觸的角落,可以的話就這麼埋藏一輩子。一旦碰觸,就會發現傷口其實並沒有痊癒,仍在那裡隱隱作痛。
一進雪廬靖王就看見包含庭生在內的三名小罪奴,梅長蘇支開他們去玩時,庭生回頭望了靖王一眼,看起來精神氣色都很不錯。大概是預感到自己將有機會脫離掖幽庭,他的心情顯得非常好。
梅長蘇依然含著淺淺笑意向靖王行禮,靖王點頭還禮的同時仔細打量了這位古怪的青年。此人容顏清俊,氣度甚是不凡,蒼白的臉色中卻透著堅毅的神情。他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靖王就越是感到這人深不可測。他很肯定自己的來訪也在其預料中,但這位太子和譽王爭相延攬的麒麟才子,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按霓凰的說法,這個自稱蘇哲的梅宗主就是來京城爭名逐利的了。良禽擇木而棲,他既來到京城,必定會在太子和譽王之間選擇一個輔佐的對象,而這天下,終將要落到他們其中一人手裡。想到這裡,蕭景琰感到一陣噁心,卻又莫可奈何,不自覺間說話都帶著酸味。
毫不掩飾唇邊的冷笑,靖王忍不住問道,「那麼先生,是想選太子,還是選譽王?」說穿了,其實哪一個都沒區別。
「我想選你,靖王殿下。」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靖王當場一怔。
「選我?」停頓片刻,靖王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般吐出這麼兩個字,然後仰天大笑。只是這笑聲中,卻帶了幾分悲愴。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梅長蘇看著他的表情與方才的從容不同,此時更多的是篤定。
「說句實話,你就真的甘心看著這寶座落在他們二人手上?」
靖王盯著面前這位麒麟才子的炯炯目光,此時的梅長蘇像是個能看透人心的妖魔鬼魅,對他招著手引他踏上一條凶險的不歸路。然而儘管這一切看起來多麼可疑,儘管梅長蘇的那些理由多麼荒誕,他依然無法不動心。
只因他的心中仍舊有夢,一個沈冤得以昭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
梅長蘇一個人站在僻靜的茶館二樓,外面的天空雲層籠罩,一副山雨欲來的景象。
聽聞霓凰在昭仁宮遇險已被靖王所救,譽王也按照他的安排替靖王解了圍,梅長蘇一顆懸著的心稍微放了下來。他知道景琰的武功、膽識和面對險難的應變能力都足以讓他和霓凰從昭仁宮全身而退,只是到了皇上那裡可就不一定了。
譽王是個一點即透的聰明人,加上他處心積慮想要鬥倒太子的野心,比起昏庸無能的太子確實更有利用的價值,雖然在情急之下被迫提前表態,也算大致底定了接下來的方針。這一步又將攪動一池春水,金陵城眼看就要成為一場風暴的中心。
見靖王帶著一身怒意上樓,起初梅長蘇還以為他是因霓凰遭到暗算一事餘怒未消。靖王一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骯髒卑劣的手段,更何況那還是霓凰,是世上少數跟他一樣不曾忘卻當年的人。對靖王而言,和他一起走過那些往昔又能理解他的堅持的人,實在不多了。
想不到這怒意竟是衝著梅長蘇而來,靖王一上樓就是一番冷言冷語,諷刺梅長蘇有意讓霓凰郡主成為他的墊腳石。梅長蘇不禁在心底給了自己一個苦笑,看來他這算計人心的形象演得挺成功,在蕭景琰心裡他竟是這般不堪。
梅長蘇當然不願讓霓凰身陷險境,他明白自己欠她的實在太多。在她以僅僅十七歲之齡扛起統領十萬大軍的重責時,那個說過會一輩子保護她的林殊哥哥卻已從她的生命裡消失。如今,身為梅長蘇他能做到的,也不過就是讓事情有個最圓滿的結果。
靖王眺望窗外的天空,語氣中帶著悲憤,「我曾見識過許多的謀士,見識過他們所做的最陰險、最無恥的事情。這些人所射出來的冷箭,就連最強的人都不能抵禦,我的兄長、我最好的朋友,他們全都死於這樣的陰謀。」
他低語著,「我絕不能讓他們看見我,也變成一個像那樣不擇手段的人。」彷彿那是他對自己許下的誓言,是他這些年來堅守的承諾。
梅長蘇心中一陣酸楚,目光卻更加堅定,「殿下放心,你絕不會成為這樣的人。」所有的那些黑暗都由梅長蘇來扛,而蕭景琰將永遠是蕭景琰。
他望著靖王轉向他時冰冷如刃的神情,心中竟泛起一絲暖意。那些逝去的故人依然時刻縈繞在他心底,即使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漠剛硬,他仍是那個心腸柔軟的蕭景琰。正因為如此,梅長蘇的存在才更有必要,景琰的這份柔軟就留給那些故人吧,至於梅長蘇,只要一直是個他最討厭的陰詭謀士就行了。
「金陵城中風雲已起,還望殿下早做決斷。」
天邊烏雲散去,一道陽光突破雲層照進二人所在的座位,梅長蘇瞇起眼睛,看著陽光如金粉灑落在靖王的臉上,耀眼得令他無法直視。
十二年前的林殊是蕭景琰眼中最光彩奪目的少年,十二年後的蕭景琰卻是梅長蘇黑暗道路上唯一的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