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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漱镇是平城最东的乡下地界,刚进入夏天,整个村镇就瞬间陷入无休无眠的蝉鸣和蛙鸣声的巨响中。即使金色的麦浪被风拂过时发出波涛般的声响,燥热依旧像寄生的藤蔓般从当地人心里生根发芽,绕满汗湿的肌肤。
七月十五在往年只是个平常日子,绝不会有什么特别。然而03年的那天,沐漱镇的空气中却透着别样的氛围,绵绵不绝的蝉声蛙鸣中透着外来车辆的轰鸣声。当地人的议论穿插其中,怀疑与八卦的气味在泥土与草香中愈渐浓郁。
方意迟和姥姥同住的老屋前是条极不平整的道路,方意迟平时骑自行车上学时走这条路也只会推行,却破天荒地在七月十五这天停了一辆时髦的小车。
零三年的乡村里私家车很少见,沐漱镇更是偏僻,未等方妈妈把车发动机歇凉了,周遭的邻居便把方家女儿开着车进村还带着改嫁现夫的儿子出现在沐漱镇老家这件事传了个遍。与此同时,被众乡邻在吃饭时细细咀嚼个遍的还有方意迟妈妈方敏的第一段婚姻和第二段婚姻。
方敏下车的时候动作利落,门轻轻一摔,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脱下墨镜,理了理略微汗湿的齐肩短发,打开后座的车门,弯腰对着里面轻声说了几句,方意迟便看到一个比自己矮上好几个头的男孩儿慢吞吞地从车里出来。
和方意迟宽松的白体恤和短裤不同,这个新来的男孩儿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衣,外头配着一条卡其色的背带短裤,脚上又蹬着一双皮鞋,活脱脱一副小少爷的模样。
从这新来的男孩儿略显阴郁的性格和精致的穿着上,方意迟大致猜到了他是谁,却一改平时自然熟的姿态,迟迟没有走出自家的院子。直到方敏唤他这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凑到跟前,才看清城里来的小少爷的真正模样。不必多说,自然是一副好皮囊。这让本来打算摆摆哥哥姿态的方意迟顿时失去了这个想法。小少爷白净的脸上略带不善的眼光让方意迟觉得有些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