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1月,我去日本的松山市泡温泉过冬。温泉旅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人男人。闲聊间,他问起我看的书,三谷博的《佩里来航》中译版,他见我对日本幕府末期的事件感兴趣,便和我更加深入地聊了起来。以下是他对我所说的话,因为没有及时记录,只言片语我一定有遗漏和疏忽,但为了最大地还原故事的真实性,我将极力尽至地转述他的故事:
说到幕府末期的轶事,没有比讨论坂本龙马的死更意义的事件了。1867年,幕府与皇室之间的暗流涌动,倒幕派或者是公武合一的思潮,你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当权者的由头说辞,也和我们老百姓不想干,但幕府末期,奉还大政的主要倡导者坂本龙马却不得不提。对,况且他还是土佐番出生,土佐番也就是现在四国在废藩置县前的藩地,而那个杀死他的操着伊予口音的刺客,两地相隔不过一百公里,如此巧合,确实让人生疑。首先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如慎太郎的仆人峰吉证实的那样:坂本龙马和中冈慎太郎在京都被刺之前,他们的武器都是离身的。这对于精通北辰一刀流的龙马来说实属罕见,他能将爱刀‘吉川’搁置于屏风后边,并要求中冈慎太郎也这样做,又是另一个疑点。刺客冲进门来,一刀果断地将龙马削首,而对慎太郎却刀下留情,让他挣扎了两日再死掉。从专业的行刺者角度看来,这也属于自相矛盾的。后来有很多传言,大相径庭地不外乎是幕府派憎恨坂本龙马以及他提出的‘船中八策’会加速幕府的倒台,所以行刺一事大概是回见组和新选组所为,他们是幕府的两个武士组织,不仅负责京都的防卫,也负责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实际上,坂本龙马的死亡更加剧了幕府的倒台, 甚至于幕府中的开明派更加趋向于奉还皇权。有传言说坂本龙马更像是一个商人,贪图开阜后的个人利益,这却是无稽之谈,当年他与攘夷论者交往甚厚,甚至以武士身份密谋参与刺杀幕府开明派的代表人物胜海舟,却被胜海舟的言行所感化,从而协助他致力于奉还大政于皇权,从这一点看来,龙马一定不会是被利益所驱使的小人。慎太郎有意用武力推倒幕府却遭到龙马的反对,这一点却是公认的。如此看来,坊间传闻慎太郎因为政见不合,指使刺客刺杀同屋的龙马也确实可能,龙马直接被直接削首,而慎太郎受重伤的苦肉计也确是耐人寻味,况且慎太郎死前还对刺客赞赏,也是可疑。
可实际上那个刺客却是坂本龙马派去的,坂本龙马指使自己最亲信的同乡去行刺自己,并在席间要求中冈慎太郎和自己一起去除佩剑,甚至支开慎太郎的随从峰吉,这一切都是坂本龙马的刻意安排。而那个刺客,不负坂本龙马的重托,一刀将坂本龙马削首,让一名武士得以最荣耀的方式辞世。从此,四方诸侯要求幕府交权的压力更是蜂拥而至,民心所向,鸟羽伏见之战,新政府军以少胜多打败幕府军。胜海舟苦心和谈,最终权力归于天皇,而这一切,以牺牲最少的人,换来了将700年的幕府权利制度平稳过渡给天皇。而那个刺客,就是我的曾祖父,这是他亲口对我爷爷说的,如果你不信我,你就把它当一个故事来听,听一个小人物如何以血肉之躯改写历史。但这确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