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这本书的相遇是很偶然但不随意的。
大学的旅程开始时,我的阅读世界才算真正开阔起来。我喜欢萧红,是因为读了《呼兰河传》我感受到那份内心最温柔与脆弱的童年时代。也正是因为这位民国才女,我有机会认识在他逝后30年同样生于东北的作家迟子建。
她是她的精神崇拜者,而我是他们的忠实书粉。迟子建的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借着九旬老人,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讲述了这支游猎民族百年沧桑的民族史诗。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当我翻开这本书的第一夜时,这样的叙述口吻,让我感受到了一个需要听下去故事的欲望。这样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一个久未重逢的朋友心中的波澜难以平复。于是,我便开始了和这位老人的心灵的沟通旅程。
书中讲述额尔古纳河右岸人生活的这群人们,他们随季节变换而迁居,夜晚住在能看见星星的希楞柱里,夏天桦皮船在河上捕鱼,冬天穿着皮大哈和狍子靴在山中打猎。他们为了救人而请萨满跳神,但每一次都要付出代价。他们是孤独生灵聚集在了一起,所以更加懂得相互依存相互关爱的重要。他们信仰萨满,敬畏神灵,也许今天在我们看来是迷信的,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我去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大自然的信仰的力量,是生存给予了他们信仰,是那无数次风雪摧残后,对于自然所给予的恩泽所汇聚的力量。当我看到这些人讲这样的话,仿佛你就是能看到他们坚定的眼神,你也似乎能听到这样朴实而温柔的话语。这样的感动有很多,每一次的感动都会发人深思,我可能会问,这20年,我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当我听着那些有着大大小小信仰的人和我谈起内心最真挚的感情时,他们的眼睛里的光茫能照的我心虚,而语言上的感染力丝毫不亚于侃侃而谈的演说家们。所以吧,人总是信些什么,才能说出更让人信服的话。
这本小说中常常些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这是额尔古纳河右岸大兴安岭森林中的游猎民族,“他们的驯鹿夏天走路时踩着露珠儿,吃东西时身边有着花朵和蝴蝶伴着,喝水时能看见水里的游鱼…”说到驯鹿,我以前更多会想到圣诞老人的拉车夫,但是书中的驯鹿接受着森林中的馈赠,那里充满了爱,就是活着时的天堂。他们同样爱着那群粗蛮的人,他们打猎捕鱼去尽量照顾它们,怕它们冷了,饿了,或是迷路,它们也同样背负着他们的家,每一次的迁移,都是心与心的融合。所以,书中才说“猪和牛怎能跟驯鹿相比呢?”
这篇读感,我想分开来写不是因为一口气写不了。而是积累下来的,需要时间去沉淀,积累不只是别人的动人文字,同样跟自话里行间的所感所悟,是每一个心灵彼此碰撞出的点点星光,这样的星辰,是会在某一时刻,凝城一条星河,带给你内心溯流苍穹的涌动。
我所喜欢的这两位女作家,她们一个来自黑龙江,一个生于呼伦湖,于是那片东北广袤土地,就成了我心中向往的地方。南方人的细腻,北方人的豪爽,南方山水的清秀,北方森林、草原的苍莽,这是我作为南方人这两个不同地方的感受。带着这样的情感,今年夏天,我去了北方,更准确的说是作家笔下的北方。一路上,我们一行人奔越草原,又跨过山川,路中点点滴滴,都是我初次认识这片土地的开始。窗外的天空高远,蓝得发黑,白云是一朵朵棉团,悬挂在天空。风吹过来时带着草原的气息,这是初秋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如歌词中“风吹草低见牛羊”。仿佛你站在山顶伸手就能触摸到绵绵的白云,天空越显得高了。
在莫尔道嘎的森林中,“他的痴愚与周围的环境是和谐的,因为山和水在本质上也是痴愚的,山总是端坐在一个地方,水呢,它总是顺流而下。”山是痴愚,水是痴愚,此时此刻的我,却是痴迷。山中的清泉能洗净心中的尘埃,脚底的露珠追随着你的脚步,正午的阳光晒脊梁,那黄昏最清凉的便是鹿铃。穿越松林,那为着冬天御寒的落叶松,早已开始脱下那满尝过露珠,沐浴过阳光,又冷彻寒夜的松针,它一根根将附在四肢的松叶拔掉,又一层层将它们埋在脚底的土里,是为了生存,也是为着延续那片森林中灵动的生命。
额尔古纳河右岸,孕育了绚烂纷繁的文化,这条中俄边境河接纳着落难时的西西伯利亚人,他们在这里落足,延续代代子孙。这是一条爱的主流,养育着这片宽阔土地和灵动生命,北方人的母亲河,用广阔慈爱的胸襟,包容那片土地的一切,也给了我这个异域人心中最初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