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有个画师阿明,手艺精湛,尤擅人像。他总觉笔下美人缺一丝活气,郁郁寡欢。一夜,更深露重,阿明伏案倦极。忽闻轻叩窗棂,推窗望去,只见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子垂首立于清冷月光下,怀中紧抱一物。
“先生,能为我画幅像吗?”女子声音细若蚊蚋,递上一个用素绢包裹的物件。阿明接过,入手沉甸甸,冰凉刺骨。揭开绢布,竟是一副极精巧的绣绷,绷着一块薄如蝉翼、莹白如玉的皮子,上面空无一物。
“用这个做画布,画我此刻模样。”女子抬头,面容清丽,却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得渗人。
阿明心中怪异,但被那奇异画布吸引,鬼使神差地应下。他调好最鲜艳的朱砂、最沉郁的黛青,提笔落于那莹白皮上。笔尖触皮,竟似活物般微微吸吮颜料,色彩瞬间鲜活欲滴!更奇的是,随着他勾勒眉眼唇鼻,画布上渐渐浮现的容颜,竟与窗外的女子分毫不差,且越来越生动,仿佛随时会眨眼开口。
窗外女子看着画中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僵硬诡异的笑:“先生妙笔……这皮,果然只有您能赋魂。”
最后一笔落下,画中美人眼波流转,竟对阿明盈盈一笑!阿明毛骨悚然,猛地抬头——窗外月光依旧,那白衣女子却已无踪无影,只余地上几点湿冷的露痕。
阿明心慌意乱,想收起这邪门的画布。指尖刚碰到那刚画好的美人面,画中女子朱唇轻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那莹白的“画布”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边缘卷曲,试图裹缠阿明的手指!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指尖直钻骨髓。
阿明大骇,猛抽回手。再看那画,美人依旧在笑,眼神却贪婪地盯着他,嘴角仿佛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色。
他惊恐地将绣绷锁进最底层的画箱。
翌日,云州城传出骇人消息:城外荒冢,新埋的柳家小姐棺椁被撬开,尸身不翼而飞,棺内只余一张被剥得干干净净、薄如纸片的人皮!更奇的是,人皮脸上,竟用血画着一个诡异的、未完成的笑容。
阿明闻讯,如坠冰窟。他疯也似的冲回画室,打开画箱——箱内空空如也!唯有箱底,残留着一抹极淡的、新鲜朱砂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他瘫坐在地,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女子细弱的声音:“先生妙笔……这皮,果然只有您能赋魂。”
他猛地看向自己作画的双手,昨日被那画布“舔舐”过的指尖,皮肤竟透出一种异样的、死气沉沉的苍白,仿佛底下的血色,已被悄然吸走。
画箱深处,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