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是一个美丽姑娘的网名。初见时是在某个诗词群，那个群里大概有几个这方面的权威老师，偶尔对作品进行赏析。我不知道是被哪个拉进去充数的，那时我对诗词很有兴趣，经常写四言或五言，写了在群里分享。偶尔收获三三两两点赞。
妹子加我，说新人报到。我看了一下她放空间里的照片，黑皮衣黑皮裤，长黑发。我不喜欢黑这个颜色。我的衣服其实许多都避免穿黑色。头脑里跳出，喜欢黑色服装代表整齐干练啥的。我避免黑色，是避免黑色带来的抑郁感。我喜欢白。红。蓝。黄。绿。紫。青……。万紫千红我都喜欢，但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她神态含蓄拘谨。身旁有个萌萌的女儿，倒是看起来乖巧可人。
我回复她说，你不必跟我报到，我非群里的老师呀。你家妞儿我喜欢，难道是来跟我结亲家的吗？
这就是一玩笑。
对方不知我咋样，只说她妞要有我这样婆婆，非努力学习追赶，读很多书才能进得我家门槛。
我说她妞的未来婆婆我，学历不高，不用太紧张。
……
我们拿小孩消遣，并聊得哈哈大笑。
后来我知道她家住郑大学院里，是个教授夫人。那时我们都因为带娃而没工作。闲是很闲，围绕男人过的日子，把自己的幸福感都寄托在他人身上，烦恼颇多。
我发的任何东西，她都表示好奇。比如我发鸡爪子，她便问好不好吃，给寄点怎样？我觉得她就像个孩子，觉得我们都还像个孩子。却有着那么漫长的无聊。我就给她寄。除了鸡爪子，还寄了乡下的野菊花茶。
后来我发葛根，她又问，是不是诗经里的葛谭。我说我不读诗经，包括四大名著我也没怎么读过。她表示惊讶的样子。又跟我说让我给他寄葛根。
寄出去以后，才听她说她怀了二胎。
我跟她说，葛根性凉，要问过医生能不能吃才。
同一期间给我远在深圳的姐儿，弟妹子寄了家里的酒和其他。他们收到后都表示惊喜。我是内疚的，我们对陌生人用了最大的善意，最亲的人却要彼此伤害。有的一言不合，就多年没有来往。有的或是，哪怕没有过吵架，但是以渐无联系的形式疏远。
寄东西通常三到四天就收到了，到第五天她都没跟我说什么。我想问收到否，邮件是否丢失，但是也没好问。
我心想河南比较远。我心想，我们能够跟人分享的东西，是因为我们有这东西。精神富足的人，不必求回报。
第六天，她在朋友圈，发了条，不该活着之类的话。配图是一个女子，背对着向河走去。我看了惊讶得不行，自杀的赶脚？在她那条朋友圈下留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姑娘有啥想不开的，说来听听？
我给她留完言，没过一会儿，就删除了。这……，是想来了，还是没想开？是一时冲动，还是？我找了她手机号码，打过去，无法接通。
发微信给她，妹妹，有啥事，我们聊聊可好？
假如一个姑娘，跟你有点交集，她遇到事了，也许你多跟她说句话，她就不会想不开呢？这么东想西想的，有种见死不救的愧疚感。
第二天早上，她回复我说她二胎流产了。她婆婆因为这个，给气得瘫痪在床。说自己很没用……。
我告诉她，那个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很多事情，我们只要尽人事。剩下的意外天命，也许我们没法决定。你要坚强……。
那天，她告诉我葛根收到了，有四五斤，还带着泥土芬芳，并发了朋友圈。我说，好好坐月子，若不能吃，就别吃哈。
那一阵，发觉头皮发麻。假如这个快递三天就到了，跟我姐姐妹妹们的到达日期差不多呢？我无害人之心，却可能背了锅。
她给我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说农村来钱不易，也说把她漂亮的衣服寄给我……。
她的衣服主要是我穿不了，她比我高许多，其次风格也不是我喜欢的。再次，别人大概人在病中，不希望她为我而折腾。我便拒绝了。
红包也没收。因为那个头皮发麻的假设，我有点害怕。也因为他人或许落难中。
过了小半年，她想让我给寄粽叶。我告诉她，家里事多，没时间跑山里去摘。这事算拒绝了。后来家里卖杨梅子，她便询问。那时候生鲜冷链物流不到郑州。时间很长，邮寄要走四五天，怕坏。我如实告诉她。
再后来，我就屏蔽了她。在她人际关系是麻烦出来的，在我不愿随便麻烦他人。更不太能接受给予。
偶尔聊聊，是发个笑脸，看你删除她没有。然后感觉她很关心我，是不是找了工作。认识的这三五年，她在职场已然很出色。从教幼儿园，到教大专。大专教的是经济学，与会计。
两人的思想，从生个孩子傻三年，到我依然还傻着，她在职场沉浮，见过不少坑和人心。她跟我说，你要走出去，就知道这个社会现实和冷酷了。你要读读西方经济学，西方历史，外国名著……。
我说，我还是喜欢在农村种种地。在自己的乌托邦里，不愿看新闻，不愿知道世界如何恶。我甚至不愿去说道恶。为了金钱无所不用其极，不顾道德礼义廉耻那种现代经济模式，我所唾弃。
我们说了很多，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诚的。比如让我们到城里买房，别住乡下，乡下教育，医疗达不到水平。
可我能怎样呢，没钱光限制想像吗？没钱寸步难行。
我们相识，大约是因了古韵诗词。到现在，我仍然喜欢古典文学，喜欢人心质朴。我觉得山里人，待人好得没法说，我犹不及。那真不全是傻。
妹子说，你别种地，地不给力。别限于读中国的书，限于山里……。别让孩子跟你信佛，孩子不能有信仰，万一科学家呢？
我娃傻，与我一样，万万分之一都没可能科学家了。 信仰和科学不都是殊途同归的吗，为解决人存在的问题，信仰不得从娃娃开始？
你要让你孩子多读书，我女儿六岁中国名著，世界名著已经读遍了，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带她先去图书馆……。
是的，你的妞儿培养得好。小小年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了。论教育，论眼界更容易跟国际接轨。
她说的都是为我好，可我把她删除了。
同时我这个姑娘，对喜欢漂亮姑娘，充满疑惑。我意识到，我娃，配不上她们家娃。我知道，这不是玩笑。哪怕我农村生的娃，辛苦养大后拱手送给人当上门女婿，那也得有人要啊。靖哥哥，找不到黄蓉姐姐了。
我知道我和她不在一个思想层面，不在一个对等阶级，和她已经无法对话。
假如我不再是我，那么我会是谁？人与人之间是靠纯利益交往，是靠需要交往，还是因气质相吸引，又或者出于猎奇……？
我们立世，要学习更精明还是学习更厚道？
我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