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已经沉寂入岁月流沙里的往事，一段彼此风风雨雨共同扶持的路，漫长到我几乎不曾一一亲历他们的点滴，唯独，从诸多乡亲的口中略知一二，来带入这段幸福的故事吧。

“整天吵，吵，吵！还有完没完，看看大东头的老李家老两口，对待中风的老伴多有耐心，可真羡慕！”

“是啊，呵，你光说人家，不看看你自己，人家老李两口子生活是真让人眼红，可是你有啥？一没养老退休金，二没处理好的家庭关系，整天咱老俩吃个啥都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还咋比？！”

这是爷爷奶奶生前，我经常亲自听到的一段对话。他们口中的老李两口子，不是别人，就是村子最东头，跟邻村紧挨着的一户外姓人家。

对于他们，我自然并不陌生。从小到大，每一次跟父亲或母亲去镇上赶集或去三四里外的庄稼地里耕种及收割庄稼，都必须从他家门前经过。

可是，对于他们，我并不能亲自了解，毕竟六十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不过，暮年的奶奶，总能够见缝插针似地把她的一生过往，如数家珍地告诉我们晚辈，自然包括我，也包括老李两口子的一些历史过往。我也借此，增添了一些了解。

老李，是一个中等身材的退休工人，有一头雪白的发丝，发丝下饱满的额头有了浅浅的皱纹，犹如微风吹拂水面后看到的那般清浅，端庄的五官镶嵌在圆润的脸庞上，不难看出年轻的风采。

他的老伴，偏瘦的身材，一头青丝里只掺杂了淡淡的银丝，中风前，几乎很少看到她无所事事，不是戴着眼镜帮着儿女捺鞋拆洗被褥就是挎着菜篮子去地里采摘各种蔬菜水果，再帮着一大家子烹制三餐；中风以后，总能经常看到她拄着拐棍被老李搀扶着走路或者是坐在轮椅上被他推来推去。

01

一个冬日清晨，中风的爷爷被我搀扶着锻炼身体，正好路过老李两口子的门口，看到他们彼此打招呼。

“咋？这是在哪？起真早！”老李一边端着一小碗刚刚蒸熟的鸡蛋羹往老伴跟走去，一边微笑地问爷爷。

“呵，瞎溜达呗，到了这个年岁，醒的早！都说少来夫妻老来半，看看你们老俩，还真让人羡慕，伺候的周到细致。”爷爷说话间，老李正端着碗用调羹勺舀起鸡蛋羹往老伴嘴里送去。

“咱们到了这个上棍的年纪，又得了这不死不活的病，真是没办法，要是我能好好的，也不想麻烦他，都是七十开外的人啦！倒是你，看你走路还行，真是方便！”说话的就是老李的老伴，她一边吞咽着鸡蛋羹一边笑着对爷爷说。

“不过，这也倒是，但是有个人好生照料伺候，总能多活两年吧。你们赶紧趁热吃吧，俺们也回去吃饭了！”爷爷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老李两口子热情地说。“就搁俺这喝一碗算了，都是稀饭馒头的！”

“不了，屋里也煮了饭，不回去吃，等会又要听屋里老婆子絮叨啦，哈哈”说完话，我们爷孙俩继续往前走，只断断续续地听到背后老李两口子的议论。“你看，这老两口也是蛮有意思的……”

02

后来，偶然的机会，我从地里薅草回来，再一次路过老李两口子门口，看到老李他少有的板着脸，手里拿着一个不知什么水果，一边拼命地往远处空地里扔去一边略有埋怨地说。

“没看这都腐烂了？还去吃！不想活了么！”

看到他老伴淡淡笑着。“我知道，又没坏完，还能吃，前俩天闺女拿来的水果，扔了多糟蹋啊！”

“你只想着不糟蹋水果，吃了这些坏的东西，就不怕吃下去后遭罪么？！都七八十的人了，不注意生活细节，将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人咋弄！”老李逐渐缓和了语气地理论。

“以后注意就是啦，放心吧！我又不傻，谁不想多活两年啊，况且你对我嫩好！”

彼此在理解包容中，很快停止了理论，回归到日常简单又恬静的生活里。

03

老李不太会操持庄稼活，好在儿女们也不指望他操持，在这退休的日子里，特别是老伴中风后的一段岁月里，他总能为她所想。

平日里，村子里乡亲们都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庄稼活，看不到一个麻将桌；每逢过年期间，闲散的乡亲们不免三三五五地齐聚某家，胡乱地说着话，小打小闹地打着麻将娱乐。

对于老李而言，不管是任何时候，但凡阳光明媚，他就会像孩子一样，一边无忧无虑地吹着口哨，一边笑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伴在村子的一条条道路里闲逛或者推到有麻将的地方，帮助她打发一个人时的寂寞，让她多点笑容。

就这样，彼此相爱着却并没有听到一句如何如何爱的话语，度过一年又一年四季的轮回，羡煞了许多乡亲，不管是中年夫妻还是年老的老头和老太太，背后都露出羡慕的表情，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