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国考的日子,上午被行测虐完之后,中午在肯德基点了一杯美式,一个汉堡,因为没有空位了,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坐了墙角的那个四个小桌子的拼起来的位置,打开ipad准备下午申论考试。
在肯德基的两个小时间,这个四人小桌一共迎来送走了两对人。
第一对是一对母女,妈妈带着十五六岁的女儿,端着一大盘子吃的,两人坐下,开吃。妈妈一直在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以前只能吃得了50的,现在可以吃80的了。妈妈说不想吃鸡翅,女儿一板正经的说,必须吃,这是给你的任务。妈妈一边打笑哪来这样的任务,一边收下这甜蜜。
第二对是一对爷孙。爷爷年龄很大了,步履蹒跚。孙女大概是中小学生的样子,一开始坐在我这边,有些许的吵,我习惯性的往左边移了移,爷爷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便让女孩换到对面去,但我专注于看资料,没有抬头。爷爷迈着不流畅的步子餐台去点餐,女孩便在对面坐下,但是她依旧没有安静下来,手上拿着一张广告纸,执着的将其撕成小片,然后认真的撒在座位的四面。我注意到她这行为是因为她撒纸的动作已经入侵到了我的领域。有时候没有撒准,落下桌面上,还会再来一下,把它弄到地上,甚至我貌似瞥见她把纸片直接放在嘴里,不时发出“呀呀呀”的叫声。
我感觉四面八方投射到我们这一桌的目光,第一直觉是她好像是个问题少女,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多动症”或者“自闭症”,我的过往的人生中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们,所以我不敢肯定。这个时候爷爷拿着食物回来,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是害怕给这个孩子和爷爷带来尴尬,还是怎么的,我始终没有抬起头看。
爷爷把买好的鸡腿薯条给孩子,细心的撕开了番茄酱的盖子,小姑娘还在咿咿呀呀的叫着,爷爷想要控制她,告诉她:不叫不闹。孩子就果真安静下来。爷爷又费劲的站起来,把俩人脱下来的衣服仔细的整理好,放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又缓慢的回来打开饮料递给小姑娘。小姑娘安静下来,不停的吃着桌前的薯条,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吃饭那么认真、努力和享受。爷爷喝了一口饮料,又挤出座位,告诉孙女说,他要去洗手。肯德基的洗手间没有热水,北京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年轻的我先前洗手的时候被水龙头里的水冰得跳脚。爷爷没离开多久,很快又回来忙着把鸡腿细致的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女孩面前的盒子里,然后自己啃骨头缝里所剩无几的残渣,这是从头到尾,除了那一杯我没看见品种的饮料外,爷爷吃的唯一食物。爷爷喝饮料的时候,很慢很慢,好像他很老很老了,很累很累。我在旁边写着笔记,思维却再也无法集中在资料上,眼睛酸酸的,慢慢眼泪就已经崩不住了。
我越掉眼泪,情绪越是管理不住,仿佛那一瞬间我就要在挤满人的肯德基里面放声嚎啕大哭。中间女孩子仍旧不停的叫,发出“呀呀呀”的声音,她没有说出一个字,我始终也没知道她究竟会不会说话,但是爷爷却一直再跟她讲话。除了喝住她不要叫外,还有绵长的述说与唠叨,仿佛这个女孩真的听得懂的样子,也许她是都听得懂。
女孩子有时候会把鸡块放在桌面上,来回擦搓,然后再放进嘴里。我很想抬起头认真看看她的样子,但是我的余光感觉到了,她似乎也在观察我,于是终究没敢与她对视。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爷爷让孙女伸出手,帮她擦手上的油。左手擦毕之后,爷爷引导她伸出右手。女孩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又伸出了左手。
爷孙俩走的时候,我终于抬起了头,女孩子穿着红色的毛衣,走得昂首挺胸,或者说过分昂首挺胸到僵直,在前面走得很快,爷爷依旧费力、努力的在后面追。女孩快到门口的时候,爷爷叫住了她,原来这个昂首挺胸要迈出门的姑娘还没有穿外套。于是,爷爷就在门口细致的、认真的帮孙女穿外套,爷爷动作好慢好慢,所以感觉穿了好久,我也看了好久好久,一直到走出门,走进北京的寒风与亮堂的冬阳中。
后来我在想,我为什么在那一刻一转身就流泪了。那个时候闪过我脑子的念头很多,有关于我自己的,庆幸自己是个健康的孩子。想起了我的外公,他严苛但是温柔。我跟他共用一个写字台,他在长长的那边画图,我在窄窄的这边写作业,那个时候时间也是过得好慢好慢。我期待每年过年的大红气球,为外公大手笔的电子琴而欢呼,原来我也曾被这样宠爱着。即便到了现在,他也已经很老很老了,明明不怎么会上网,却还在电话你告诉我,他在网上看国考的消息。甚至了解的报录比我还清楚,在我练习没有进步的时候,鼓励我考试不放弃,至少去尝试一下。想起了我的妈妈,她前两天不小心从很高的凳子上摔下来,给我打电话却还是乐观哈哈,假装没事,我知道她很辛苦,很辛苦的让我尽量过得舒服。胡不归......
今年北京下了好几场雪,好冷。可是,你看见了吗?暖阳。
羊 2015年11月29日
写于苏州街82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