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便利店的冰柜前，手指在青岛纯生和百威之间犹豫了七秒半，这个时长刚好是当年在民政局签字时的停顿时间。
凌晨一点的自动门开合声里飘来股熟悉的香水味，是前妻离婚前常用的那款。转头看见穿真丝睡裙的女人在货架前踮脚够泡面，脚踝上系着的红绳让我想起结婚时丈母娘非要我们戴的同心结 —— 后来被猫抓成了中国结。
"大哥，买二送一。" 收银小妹敲了敲促销牌。冰啤酒罐上的水珠滴在离婚证封皮上，晕染开 2019 年的钢印。
收银台堆着的临期商品总让我想起自己的状态：
打五折的饭团（像极了相亲市场上的中年男）
买酸奶送过期杂志（多像那些搭售的婚礼策划）
第二件半价的避孕套（当年促销囤的还没用完）
保温柜里的关东煮咕嘟作响，萝卜在汤里浮沉的样子，像极了她提离婚那晚在水杯里反复旋转的结婚戒指。
易拉罐拉环 "啵" 地弹开时，我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初吻。她把我嘴里的啤酒味比作 "夏夜的荷尔蒙汽水"，现在前妻只会皱着眉说："又偷喝，当心脂肪肝。"
隔壁桌的情侣正在分食一碗车仔面，男生把鱼蛋都拨给女生。这场景多像我们刚毕业时合租的日子，她总把我碗里的卤蛋夹走，说程序员需要补充胶原蛋白。
"知道为什么冰啤酒比婚姻持久吗？" 新来的夜班小妹擦着桌子，耳钉在月光下晃成一片，"因为它们懂得保持距离。"
她转身从微波炉拿出加热的酥皮馅饼，爆开的芝士像极了当年剖腹产时医生划开的那道口子。"你看这馅料，" 她戳了戳流心，"太满的终究包不住。"
两点十分，穿吊带裙的醉鬼撞进店里。她踩着我的影子摸到冰柜，小腿纹身是句模糊的 "forever"。
"大叔，请我喝青岛？" 她晃着空酒瓶的样子，像极了前妻发现我藏私房钱那晚拎着的路易十三。结账时她扫我微信，二维码名称是 "过期凤梨罐头"。
我们在停车场分享最后一支烟，她突然说："你身上有我爸的樟脑丸味。" 火星掉在真丝裙摆上，烧出的洞像枚褪色的婚戒。
环卫工开始清扫街道时，我在手机便签写下新发现：
冰啤酒最佳饮用期 = 婚姻前三年
临期商品折扣率 = 出轨后的愧疚值
便利店灯光色温 = 5200K（接近离婚法庭的日光）
促销标签在晨光里脱落，露出底下泛黄的 "永结同心"。我把冰啤酒空罐捏成心形，投进垃圾桶的瞬间，听见当年婚礼上的欢呼。
自动门第 23 次开合时，穿睡裙的女人又回来买醒酒药。我们隔着蒸包子的雾气点头，像两件被退货的瑕疵品。
便利店监控显示，那晚我对着冰柜发了四十七分钟呆。而系统记录里，曾有个人在 2019 年 9 月 29 日凌晨两点，用会员积分兑换过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