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老张,孤苦无依。带他走的,是位于郊区中一间新开菜馆的老板。
老板恰好看到了老张撕心嚎叫一幕,心生恻隐。刚好菜馆新开张,正值用人之际,就带了他走。当童工当打杂,此时于老张而言,填饱肚子有瓦遮头已足够,也不奢求工资多少,事实上也寥寥无几。
老张杂工一名,没有资格进厨房掌勺。可是他想,一辈子杂工,有何前途,于是一直想找机会表现表现。有一天,老板进了一批黄豆回来,老张看着黄豆成堆,想到了父亲模糊的脸。他鼓起勇气对老板说:“老板,我会做我家乡的豆腐,要不我做些给您尝尝?”
老板吃腻了菜馆里的菜,也想尝一下鲜,就点头允许。老张第一次踏进厨房重地,连续几天闷在厨房里。泡豆、磨浆、滤渣、煮浆、点兑、成型。一系列流程,有模有样。当老张从厨房里,双手捧着托盘,有点颤抖地捧着三碟菜式出来时,整个厅堂,豆腐香味弥漫,诱人芬芳。
经此一战,老张从此平步青云,由杂工晋升为厨师,掌勺之后,专职做豆腐。雪白豆腐,在老张的锅勺里,变换出不同花样,色香味俱全。自此,这偏远郊区的菜馆名声鹊起。老张豆腐的香味,穿越郊区传到市区传到茫茫人海的五脏庙。
不少人远道而来,只为了尝一口老张做的豆腐。而老张,一天到晚忙着做豆腐,连学做其它菜式的时间都没有。老板看着厅堂满座客似云来,笑得越来越开心。而鼓起来的是老板腰包,物价也开始上涨,唯一没涨的,是老张的工资。
当郊区演化为城市,菜馆一开十八年,几经扩张为餐厅,成为这个片区标志性餐厅。老张在这里,做豆腐也一做十八年。来这就餐的各类客人,点的第一道菜,老张豆腐。
老张,成为豆腐的标识。这一年,老张三十三岁。
经济发展衍生各类行业,灯红酒绿与污水肮脏并存,博彩行业也逐渐崭露头角。于是,在老张三十岁时,生日那天,他买了第一张六合彩。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个人痴迷一样事物都有原因。老张痴迷六合彩难以自拔,是他三十岁了,可是还没有讨到媳妇,因为没有钱。虽然三餐不愁,可是零碎的工资,怎么支付讨媳妇钱,又怎么有人能看上。于是,他只好如赌徒一样,寄托于梦幻般的六合彩。
老张不做豆腐的时候,就研究六合彩。老张不睡觉的时候,就研究六合彩。很多时候,他半夜里会突然醒来,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合六合彩报,点燃一根劣质烟,凑合着月光或借着破烂的昏黄台灯,专注表情,和做豆腐一样。
老张研究的时间比谁都多,花得钱比谁都多。可惜的是,老张似乎永远没有这样的运气。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中奖了,可是他没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工资变得越来越少,全部贡献给六合彩公司了。
那段时间,听到老张说得最多两句话就是,“嘿,兄弟,这一期你买什么?”或者是,“嘿,伙计,借跟烟来抽抽,发工资后还你。”
而命运的手,也在老张黝黑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