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没有儿子,只有三位如花似玉的千金,承欢膝下:长女名宝金,许配兵部侍郎苏龙为妻;次女宝银,嫁给了骠骑大将军魏虎;三女儿宝钏,才貌出众,既然两个姐姐都婚配得门当户对,父母当然也想为待字闺中的小女儿找一位乘龙快婿。
三小姐宝钏似乎比父母更挑剔,许多前来提亲的豪门贵族公子都被她坚定地回绝了,别人都以为是相府千金心高气傲。实际上宝钏心中自有一套择夫标准,她一不慕权贵,二不贪虚名,一心只求嫁个有才有德的如意郎。无奈那些豪门之后,不是花花公子,就是酒囊饭袋,怎么能让她看上眼呢?
当时长安城南一带,山环水绕,风光秀丽,每到春暖草绿,柳暗花明的时候,京城长安里的皇族显贵、文人雅士、贫民百姓,都喜欢到这里赏花游春。
这年春天,王宝钏也带着几个丫环来南郊踏青,不料遇上一伙不明来历的风流公子追随纠缠,讨厌却又摆脱不了。这时,旁边一位衣着陈旧的年轻书生看不过去,果敢上前拦阻这伙人的无礼之行。这伙锦衣公子根本不把这书生放在眼里,七手八脚地推搡着他,还骂道:“哪来的野小子,在这里管起爷们来了!”书生毫不畏惧,回敬道:“路见不平有人铲,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岂有此礼?”锦衣公子们当然来气,心想你这小子怕是吃了豹子胆,于是一拥而上,对那书生拳脚相加。
王宝钏在一旁为这位仗义书生正担心,不想那书生只略摆架式,轻轻一格,便把那伙中看不中用的锦衣公子撞得七倒八歪,心知不是书生的对手,相扶着骂骂咧咧走开了。
宝钏暗自佩服着书生的功夫和胆略,见那群风流公子走开,连忙上前作礼感谢。书生略有些腼腆,连声说:“理当如此,小姐不必多礼!”
书生愈是客气,王宝钏就愈是欣赏他,口中称谢不已,一来二往,两人便熟络起来。这书生只道自己叫薛平贵,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剩下自己一人,至于详细家世却不肯相告。
在王宝钏看来,这书生不只是武功高强,而且知书达礼,颇具文采,虽然衣着寒酸,却掩不住气宇轩昂,不由心生爱慕。于是两人结伴游赏,一路鸟语花香,春气袭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回荡在两人中间。薛平贵知道了眼前的小姐乃是相国千金,不但容貌姣美,言谈举止又那么娴雅而不矫揉、端庄而不傲慢,确实让他着迷,但又自愧太不般配。
不知不觉,两人一同度过了一个下午,言语十分投缘,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能读出几分爱慕,因为丫鬟相随著,也不便更深地说些什么,日暮分手时,两人眼光中充满眷恋与不舍。
回到家中,王宝钏不敢向父母禀明春游遇良人的事,她知道父母不会答应把她许配给一个毫无功名的落魄书生,只好暗饮相思,惆怅度日。
不久,老父又催促三女儿赶快订下婚事,以免成了老姑娘。王宝钏灵机一动,提出了以抛掷绣球来决定终身大事的办法。宝钏想,自己抛球征婚的消息一传出,有情郎薛平贵一定会赶来参加,到时绣球落哪方就全凭自己决定了。
而王父眼看着执拗任性的三女儿年龄渐大,婚事却总是订不下来,心中甚为着急,既然她自己提出抛绣球的,此法古已有例,再说公子王孙争相簇拥在自家门前也是件风光的事,于是就应允了。只是暗中决定,到那天院门要把紧,只放些有身份的公子进来,这抛球的规矩可是“中鸡嫁鸡,中狗嫁狗”的,可不能让那些贫贱小子捡了便宜。
于是王家院里搭起了高高的彩楼,订了个黄道吉日由三小姐抛掷绣球择婿。王宰相遍邀了京城的贵胄子弟前来参加。消息传出后,远远近近有身份的名家公子都争相赶到王家,因为大家早就风闻了王家三小姐的才貌,又贵为相国千金,绣球若能有幸打中自己的头,那岂不是喜从天降?所以谁都想来碰碰运气。
王家的院门果然把持甚严,不是有头有脸的人决不许进。那么无钱无位的薛平贵岂不是进不来了?不用着急,聪明的宝钏早有安排,她早已让上次同去春游、见过薛公子面的贴身丫环到院外悄悄寻找薛平贵,让她带薛平贵从侧门进院。
吉时已到,一阵锣鼓炮仗响过之后,彩楼上的垂帘轻轻撩起,一群待女簇拥着一个如花似玉、衣着艳丽的小姐露出面来,小姐手上托着一个五彩绣球。楼下院中披红戴紫的公子哥儿们轰动起来,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天赐良缘降落到自己头上。
上面王宝钏粉面含笑,似乎胸有成竹,玉腕翻处,绣球已翩翩落下,不偏不倚,正打在院中一角的布衣公子薛平贵头上,正如后来戏曲里所唱的“王孙公子千千万,彩球单打薛平郎。”
王允仔细一看,绣球抛中的女婿竟是一个衣着寒酸的落拓少年,当即心中生怒,立下了悔婚的决心。回到屋里后,王允对刚下彩楼的宝钏坚决地说:“为父不同意这桩婚事!此事择日再议。”
原本心中喜滋滋的宝钏,一听父亲的话,猛地吃了一惊,很快她就明白了父亲一定是见了薛平贵的贫贱,而不惜违约悔婚的。此时宝钏心中主意已定,她决意不再凭父亲任意摆弄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接口据理力争道:“既是抛球定婚事,那便中鸡嫁鸡,中狗嫁狗”,父亲怎能置信义而不顾,出尔反尔呢?”
父女俩一番唇枪舌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王宝钏执意嫁给了心上情郎薛平贵,王允一怒之下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成了薛平贵的妻子,就要跟着薛平贵走,这时薛平贵了无栖身之所,平时就在亲戚朋友家,东一日,西一宿地借住,如今添了妻子,总得有个自己的窝,于是两人搬进了武家坡上的一处旧窑洞。
在寒窑中,夫妻俩男樵女织,过着清苦的日子,幸而夫妻间互敬互爱,相依为命,苦日子也过得颇有滋味。虽然王宝钏的父亲与她断绝了关系,而相距不远的老母却无法割舍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儿,不时派人来探望他们,送些钱物,使他们的生活得以维持下来。
咸通九年,桂州边区戌卒发生了叛乱,聚众为匪,攻占了边防重镇,并向北逼进。朝廷派康承训率军讨伐,为了增强兵力,还令沙陀部队随军助战。
沙陀原本是大唐西北边区的一支游牧部落,因与吐蕃交战失败,酋长就率残部归附唐朝,唐廷把他们安置在定襄一带。接到调遣令,沙陀部队先赶往长安待命,随时准备奔赴桂州。文武兼备的薛平贵看准了机会,认定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已到,于是在大军云集长安之时,薛平贵参加了沙陀的部队。
王宝钏是多么不愿意自己的丈夫离开,但薛郎是有才有识的伟男儿,总不能与自己终身相守寒窑,她擦掉泪水,为薛郎收拾行装,挥手送他出征。
在沙陀部队中,薛平贵凭着自己出色的武艺和才学,渐渐受到酋长朱邪赤心的重视,当部队转战湘江、淮泗一带时,薛平贵成为了沙陀部队与唐军之间的连络人物。终于剿平了叛乱,唐军班师回朝,沙陀部队因在战争中居功最大,唐廷赐朱邪赤心姓李名国昌并授为大同节度使。薛平贵没有来得及回长安探望久别的妻子,就随军驻进了大同。
为了今后的幸福。薛平贵在大同努力争取立功晋升的机会,无奈战争平息,这种机会是很难遇上的。一次,薛平贵随朱邪赤心一家到郊外狩猎,行到山崖时,朱邪赤心的女儿代战公主的坐骑突然受惊失控,扬蹄飞奔,眼看就要坠下悬崖。紧随其后的薛平贵,飞奔向前,伸臂竭力拦住了公主的马匹。两匹马行到山坡上,薛平贵下马扶起受惊的代战公主,正值情窦初开的小公主,见救她的人是一位年轻英俊的汉族勇士,不由地心旌摇晃,憧憬如泉,就势倒在薛平贵怀里。
从那天起,代战公主就如痴如醉地爱上了薛平贵,沙陀少女不象汉族姑娘那般腼腆羞涩,代战公主又依仗着自己的美丽和地位,向薛平贵频频发动进攻,象一团火焰一样猛烤着薛平贵。
薛平贵心里一直挂牵着长安寒窑中苦等自己的妻子王宝钏,他不愿意背叛她诚挚的爱心;可是自己在沙陀部队里一直默默无闻,若不抓住代战公主这个台阶,以后怕是很难再有高升的机会,何况若是惹恼公主,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权衡再三,薛平贵成了沙陀酋长的“驸马爷”,他在沙陀军中的地位自然也就急骤地升高了。
当然,他不会忘记结发之妻,曾多次趁唐廷专使前来大同慰劳之际,悄悄托使者为王宝钏带去书信金帛,接济伊人的生活,当然他没告诉她自己在这里已另配佳偶。而寒窑中的王宝钏始终矢志不移,纺纱度日,一心一意筹待着良人衣锦荣归。
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总也不见薛平贵归家的身影,后来竟还断了音信。是薛郎变心了吗?不是,是政局在这时发生了急剧的动荡。
沙陀酋长朱邪赤心的嗣子李克用屯兵蔚州,对朝廷颇为不满,因而野心勃勃地四出扩充势力、地盘,唐廷忍无可忍,出兵讨伐沙陀军,朱邪赤心与李克用父子率众逃入阴山一带的达靼人地区,薛平贵自然也追随他们到了阴山。阴山与长安两地遥遥,不通音讯,薛平贵心想不知何时才能与宝钏团聚。
就在这时,黄巢在山东冤句聚众起义,大军浩浩荡荡,由江西、浙江、福建至广州,再经桂州至潭州,占领了两湖广大的地盘。唐僖宗乾符年间,因治国无道,天下扰攘不安,到了广明年间,黄巢趁机率军攻陷了东都洛阳,紧接着又突入潼关,直逼京师。长安情势紧迫,大唐军队力不足用,朝廷只好派特使到阴山赦免李克用之罪,并赐以官爵,请他率军入京援战。
于是,李克用于中和二年率沙陀兵一万七千人南来,会合诸路勤王援军,攻克了已被黄巢占领的长安,保住了大唐江山。
薛平贵随军来到长安,因沙陀军战功辉煌,李克用成了唐室功臣,薛平贵也水涨船高,被朝廷委以重职。功成名就的薛平贵只身步行来到武家坡的寒窑中,终于与分别达十八年之久的妻子王宝钏见面了。那情那景,已是用文字难以描述,总之,夫妻相见,直从正午呜咽流泪到黄昏。
王宝钏终于走出了寒窑,被接入薛平贵府中。这时薛平贵已有了王宝钏与朱邪春花两位妻子,两个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座,相处得甚为和睦、经过了十八年的苦盼,王宝钏终于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而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的故事也被人们传为美谈,并搬上了戏曲舞台。
据史料考证,历史上并无薛平贵。但他和王宝钏因何现身于舞台?并且自古以来,多个戏剧剧种都出现了“两薛并演”的现象呢?有两种说法。
某年某月已无从考证。山西一富户为母祝寿请戏班子唱《汾河湾》等戏。该戏反映的是薛仁贵和柳银环的事。最后一当地名医探问后得知根由,悬赏征求薛仁贵团原剧本,某文人为不违反历史,杜撰了一位“薛平贵”,该戏演出后,富母大喜,病也不治而愈,自此,戏曲舞台上便出现了“两薛并存”的局面。
另一种说法是,薛仁贵后来被封为平辽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部分薛家人也都随薛仁贵从龙门(河津)迁到京城(今西安市)。后来,山西人以当地出了一个薛仁贵为荣,又是唱戏,又是修建寒窑。陕西人历来爱与山西争个高低,认为薛仁贵家人后来一直生活在陕西,却让山西人出尽了风头。他们便也编了一出戏,由于不敢违背历史,于是将薛仁贵变成了薛平贵,柳银环变成王宝钏,一个虚构杜撰之戏便出炉了。
窑址考证
两个寒窑一处真实
在河津市修村的白虎岗上有薛仁贵寒窑,而在西安市大雁塔东南方不远,王宝钏寒窑也每天游人如织。两个寒窑又是怎么回事呢?
薛仁贵寒窑位于河津市修仁村,村东有一土岗,状似卧虎,又加之传说薛仁贵是白虎星转世,故曰白虎岗,寒窑便处于白虎岗上,相传明清时期土炕灶迹尚存。窑南有白袍窑一孔,内塑有薛平贵夫妻泥像两尊,战马一匹。村南有白虎塔一座,又名射雁塔。薛仁贵寒窑也称薛仁贵故里。
另有王宝钏寒窑位于西安市南效曲江池东南鸿固塬上的鸿沟坡岸,又称曲江寒窑。在寒窑景区内,笔者没有看到任何有关史料对薛平贵及王宝钏的记载。寒窑简介上称,实据戏曲《五典坡》所载而建,内有王宝钏祠堂,清朝后期修建,民国二十三年,杨虎城之母孙一莲捐资又对其进行了修葺。1984年6月,当地乡政府又出资修建,1985年2月28日正式向游人开放。景区内有“飘彩楼”、“王宝钏祠”、“贞烈殿”、大雄宝殿、寒窑遗址等等建筑及景点。据寒窑负责人刘林介绍,寒窑景区总投资300多万元,平均每年有近10万名游客。
既然薛平贵是由于种种原因根据薛仁贵的传奇人生演绎而来,历史并无此人,那么,两个寒窑也只能是一处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