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猫猫
这几天住院治疗,一个小小的病房里住着五个人病人,加上陪护的家人、亲属或护工,十几平米的空间里挤着十几个人,还有很多的仪器设备,整个病房就像一个沙丁鱼罐头,憋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隔壁床是个病情危重的老人,前天晚上更是突然病危,血氧掉得很低,呼吸相当困难,医生动员老人进重症监护室,但他的家人不同意,怕进了就再也出不来。没办法,医生给他上了呼吸机,病房里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开始响个不停。
因为病房里实在太嘈杂,我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合眼了,不得以向主治医生提出换房要求,今天终于得尝所愿,换到了一个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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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房的是一个老奶奶,八十七岁了,据陪同的保姆说,老人是个离休的老干部,患有老年痴呆,在医院住了六七年了,儿女们偶尔来医院里看看,她已经把医院当成了自己的家。
初看到老人,只见她满头白发,一身上下打理得还挺干净,没有常年病患者身上的怪异味道,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除了眼睛有些呆滞,精神看着还不错。
看到她这种情况,我还暗自庆幸,总算可以安静的休养几天了。但没一会儿,她开始喃喃自语,口中念念有词:“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爱爸爸,我爱妈妈。”“我要爸爸好,我要妈妈好,好得不得了哇!”一遍又一遍,完全停不下来,我被她逗得憋不住,想着老奶奶也太可爱了,都说老小孩,莫不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在老奶奶现在简单病态的头脑里,就只有小时候那些最单纯的回忆,只剩下对爸爸妈妈的无比依恋了,让她到现在仅存的记忆里,还是那么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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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已经照顾了老奶奶七八年,来自附近的农村。陈姨除了有点保姆常见嘴碎的毛病之外,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从奶奶一身上下干干净净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很称职的保姆。
平日里,就是陈姨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奶奶,照顾她洗脸刷牙、洗澡洗衣,为她做饭、烧汤、喂饭,抱她上厕所,悉心照料,比亲人都还要周到。
听陈姨说,老奶奶有五个儿女,都是事业有成的人,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老人接到家里照料,毕竟家庭的温暖,家人的关怀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老奶奶虽然患有老年痴呆,意识不清,时时陷入糊涂,但精力非常旺盛,不要睡觉,不要休息,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大半天都停不下来。
有时候被奶奶吵得烦了,陈姨也会冲着她嚷嚷几句:“停一下啦,不要再吵了,头都被你吵爆了。”奶奶也不吃亏,会回嘴:“你这个坏蛋,打死你!”一来一往,像两个老小孩似互相逗嘴,很好玩。
陈姨对奶奶还是非常有耐心的,只要闲下来,就像是幼儿园的老师对孩子一样教老奶奶,于是经常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
陈姨: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老奶奶:一二三四五,上仙(山)打老鼠(虎)。
陈姨:老虎没打到,看见小松鼠。
老奶奶:老鼠(虎)没打到,看见小松虎(鼠)。
陈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奶奶:我叫小妹妹
陈姨:你今年多大了?
老奶奶:我不知道
陈姨:我有一只小毛驴
老奶奶:我有一只小毛驴
陈姨:我从来也不骑
老奶奶:为什么不骑
听着她们俩一问一答,让人忍俊不禁,觉得自己的病都好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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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陈姨喂奶奶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安顿奶奶去午休,奶奶躺在床上又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
陈姨一个也在这里做护工的堂妹来串门子,两个人在一起有一答没一答的聊些家常事,陈姨堂妹是做短工的,做一天算一天的工钱,她说:“我这个月只做十八天,要是能做满一个月就好了,也有个三千多块钱呢。”
陈姨说:“莫急撒,我听说隔壁又来了个病人,说是想请护工呢,还在考虑,下午我去帮你说说。”
“那敢情好呢,如果接到这个,加上上个月的工钱,有六千多,我蛮满足哩。”
我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边打针,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豁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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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多时候,活得像老奶奶和陈姨她们那样简单一点,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
老奶奶因为病态,太多的记忆被她遗忘和封存在不知哪个角落,只留下单纯的思维模式,每天像孩子般天真快乐的活着。
陈姨她们虽说文化程度不高,每天为了生活而劳累奔波,但她们非常容易满足,一点点收获就让她们开心不已。
反观自己,这些年来经常为一些身外的名利所羁绊,为很多不值得的事和人劳心伤神,让自己活得心累不已。
这次生病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是时候放弃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给自己一个解脱,做一回单纯快乐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