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有些气味,颜色,场景会让我们想起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你压根不曾回想过,也不知道从何回想,但是就是那么奇妙,某个时刻它回到了你的脑海里,仿佛是从很隐秘的角落里崩了出来。
每到夏天,家里常会烧冬瓜排骨汤。如果用高压锅把骨头压酥,那它就是个普通的汤。可是有时我不知道走过哪个巷子或者街道时,飘出咸肉的咸香味,它轻轻地缓缓地钻入我的鼻孔,因为有冬瓜的牵绊,咸肉的浓郁在汤水中被稀释地恰到好处,顿时让人口中生津,食欲大开。然后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三十多年前的画面:在幼儿园的门卫室里有个清瘦的有些佝偻着背的老人,他正听着广播,嘴里自得其乐地哼着我听不太懂的小曲儿,拿着一个弯柄勺在煤饼炉子上舀那个咸肉冬瓜汤。煤饼的热气混着汤的热气,太阳已经西斜,余光照在幼儿园内。那个老人就是我的外公。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家外炖过很多次咸肉冬瓜汤,但奇怪的是只有那个特定的香味才会让我想起那个夕阳下的夏天。
有些味道还会存在可有些却不会了。那个时候的衣服都是用橙黄色的肥皂洗的,然后一个个夹在夹子上,晒在太阳下的竹竿上,等拿回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因为香味太淡以至在厚点的衣服上都闻不到。但它留在了外公的手帕上。外公的手帕大都是灰色,咖啡色格纹的,那上面有一股清淡的肥皂香和太阳香,还有和外公衣物上相似的味道。他的手帕总是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正方形放在衣柜里。等他去世时,还有好几块新手怕没用过,只不过那上面没有外公的味道。
有些味道要成一个组合才会唤起你的记忆。比如家里做了那么多回的煎饺,再怎么香飘四溢都不会让我想起什么。因为唤起我记忆的还有和它在一起的一碗汤,看似寡淡的清汤,味道真的回味无穷。那碗清汤别有来头呢,是用大筒骨放在大的铝锅里炖了很久,所以汤面上有一个个小圈,还飘出葱花的清香。刚刚包好的饺子用油煎的底面金黄,上面撒上葱花,饺子上冒着热气,一个个油亮亮的,那是记忆里外公带我去吃的小吃店,那一碗汤和那一盘热气腾腾的煎饺,缺一不可,它会让我想起我的外公在门庭若市的小吃店里穿梭着给我端汤,拿筷子的模样。还有那条被梧桐树遮得阴凉许多的街道,它不太宽阔,但一同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还有些气味和场景很隐秘,隐秘到我都想不起那是什么味道,只有当它出现时我才恍然感到,啊,那是家里的五斗橱吗?那是小时候场地上的那堆稻草垛吗?…它们似乎都不在我的记忆里,可是冷不丁就冒出来,等我再想找它,已经找不到了。
今日份的作业,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他常年不在我身边,我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少很少,但是他对我的好却是我长大后默默回望才发现的,也许他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是我的好外公。下辈子如果还有缘,仍然愿意做你的孙女。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