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个女孩都有一段关于父亲美好的回忆,我也是。
依稀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一个黑瘦、寡言永远没有表情的小孩。父母回忆三四岁时的我,总会讲起这样一件事,无论冬夏父母问我姑娘冷不冷啊?热不热?我都回复“不”。长大后母亲常说小时候感知能力太差的小孩,长大都会很敏感。
不善言辞、没有声色这就是父母对我幼时的记忆,而我对于自己幼时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二十多年过去了,只记得幼时一件事,关于食物,关于味道,关于我的父亲。
北方的夏夜很长,长到麻将声与蟋蟀声同鸣,不止息。五六岁的孩子会听从母亲的话,早早躺下,期待第二天的清晨。关了灯的卧室,电视有一余光亮,不知不觉睡着。睡得正熟,已出行多天的父亲突然摇了摇我,塞给我一个油浸透的纸带,告诉我这是从北京带回来的面包,自己偷偷吃,别告诉母亲和哥哥。 暗夜里父亲的眼睛闪烁的是满满的宠溺之光。不告诉母亲,是母亲不许夜里洗漱后进食,不告诉哥哥是父亲想让我独享这份甜蜜和幸福。
我从被子里侧出来,悄悄打开浸了油的纸袋,里面是一个普通的白色塑料袋,塑料袋系了好几个扣,好不容易解开,看见里面紧紧压实的七八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面包,长大了才想起来,父亲坐一天一夜的火车辗转换乘,面包也是被放上、拿下、挤压、推搡二十多个小时。拿出一块面包不觉得被那种压实的手感打动,快速咬了一下,软软的馅入口,吃不出来是什么馅,果香、酸甜诱人,父亲摸摸我的头,走开了。
那时幼时唯独的记忆,忘不了那一晚苹果馅的面包,忘不了连吃四五块面包的贪恋与满足。长大后,来往不同的城市,明白苹果馅的面包是俄式西餐的甜点,找寻过多家餐厅试吃,却都不是幼年的味道。 直到这两年发现住处附近有家俄式西餐厅做一些即食性餐点外卖,每天七点跑完步,走到西餐厅楼下的档口,悻悻期待还有苹果馅面包,可多数是失望的,当日午时出炉面包,苹果馅面包每日只做十二个,当天下午前销售一空,每周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和机会吃到一两次,不会一口就咬到苹果馅,但还会有幼时的记忆做铺垫,总能感到那种美好。
也许一辈子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的苹果馅面包了,但当时的喜悦和美好记忆依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