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塵書
常援毫着墨数次，徒废宣残墨于地耳。
若欲溯其因，有三。其一，余幼年无庠序之教，故余字正斜无一。况内中杂沉，气粗而字险，气郁而字敛。甚者笔锋无以稳者，毫无端正之态。其二，虽过往三十载，无愧无悔，唯君例外耳。其三者，恐致君之嫌恶而已。
余观夫义城，山穷水恶，顾高山峭壁，山体倒迫，人皆以煞气益重。浓雾冥冥，然数十载间，余常独行其间，视若罔见，虽非觅故人，亦感其旧貌。草木无情，人非草木而已。然不悔矣。唯日中之时，独食萝菔、疏菜、馒头、林檎之际，忆往昔共爨，然重温几回，卒失君。然则感极而悲者矣。
义庄门前有高槛，谨防尸变，更警余之莫往，徒触景伤怀也。双眼阙处，脖间细痕，漆黑棺木，皆不敢见。唯锁灵囊一只，碎魄数缕，恍若清风拂面，平余之躁意，吾徘徊不能去。
若夫黄昏之时，月出于山，徘徊于星宿，但将降灾藏于袖，病其致乱，忆昔君之神态，持拂尘，负霜华，仿之无二。纵然乃君，君与余亦绝无同时同处之理，然则明再无灾可降，徒乱人意耳。
碎魄三缕，欲其复原，然穷其所能未果，况其无故事也。是余心之固矣。
余自幼吃痛非常，心中乃有痛意，盖金麟台上旧伤作祟矣。
世口中侠多者，其蓄心各异，是其所非，非其所是，道貌岸然也。
世皆慕君，明月清风，正气凛然也。世皆称薛洋其人，十恶不赦，罪孽深重，流毒无穷，皆欲除之而后快。
余睚眦必报，君身死魂碎之日，余心亦往，君何以还也？哀莫大于心死，黯然销魂者，唯死别而已。
怎可饶，何为恕。
薛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