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案:让我们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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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风潮往往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很多人还沉浸在一个热点中时,很多人已奔赴另一个热点,因此,在这过程中也失去了很多少对热点本身(特指由事件引起的关注)反思和批判的机会。

江歌案很残忍,也很血腥,但过程却并不复杂。中国赴日的女留学生江歌为掩护同租室友刘鑫免受分手男朋友陈世峰纠缠,被陈世峰用刀捅死。时间过了近一年之后,由于刘鑫及其家人没有对江歌家人表示应有的安慰和同情,甚至逃避有关问题的处理,被江歌的母亲曝光于网络,最终引发舆论哗然,刘鑫及其家人也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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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很不幸,但并不复杂的事件之所以会引发如此多的关注、评论、甚至道德漫骂,这是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应不应该做好人,好人值不值得做”这个事关道德的核心和根本问题,但看到很多分析之后,我比较失望,因为这当中除了一些道德评判和所谓的理性,要我们不要忘了罪魁祸首是陈世峰之外,都没有对其中的心理形成机制进行深度的解读和分析。

其实,人们对任何一件事情的评判都只会和自己有关,也只会从自身的需要出发。在这个过程中,尽管评判的标准或许是社会植入的,但心理感受却是自己的。很多人对江歌案和刘鑫家人的义愤填膺,与其说是对江歌母亲的同情,不如说是一种自我的道德情感宣泄,江歌案无非为我们提供了一次情感上的道德消费而已。

真相往往都很残酷,说出和承认都需要勇气。我为什么说江歌案是很多人一次情感上的道德消费?其实要证明这个问题并不难,只需要问一个问题或许就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你的女儿是刘鑫,你会怎么办?你会让你的女儿推开门来制止陈世峰对江歌的杀害吗,尽管这件事是由她引起的,但如果她出来的话,也可能会被杀害,你还会让她出来吗?其实那个时候的刘鑫已不是作为江歌朋友的刘鑫,只是一个懦弱、胆小、自私,作为普普通通的人的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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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其实我们也是刘鑫那样的人,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事情发生之后,刘鑫及其家人为什么不敢站出来承担,不敢和江歌的家人一起来面对。这是令很多人道德愤怒的原因,也是很多人认为刘鑫及其家人冷漠,甚至冷血的问题所在。但我们却不能被表象所迷惑。这种冷漠,冷血很多时候,可能也是表面上的。在这过程中,刘鑫及其家人是否有心理上的煎熬,忍受了一种什么样的煎熬,作为外人,我们无从得知。但我认为,她和她的家人不可能不受影响,也不可能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和煎熬。如果没有受影响,心理上也没有感受谴责和煎熬,也就可能在大家的愤怒声讨中出来向江歌母亲道歉。其实,事件对刘鑫及其家人的心理影响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进行的。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面对事情,特别是错误时都会通过两种途径或方式来为自己寻求解脱,即一是从自我身上找原因,一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也就是心理学上讲的向内归因或者向外归因,但不管是向内还是向外,都是为自己找一个心理上可以生存下去的理由。面对问题时,善良的人大般都习惯从自身找原因,所以痛苦;而自私的人则大般喜欢从别人、从外部找原因,所以冷漠。因此,杀手首先得在人性上先杀死自己,然后才能对别人下手,一个良心负担重的人是很难对别人痛下杀手的。江歌案发生后,相信刘鑫也一定经历了一个心理学上称之为“否认”的过程,即否认江歌的死与她有关,或者关系不大,或者纯属意外,否则她将整天生活在自责当中,就象很多时候夫妻吵架一样,明明自己错了,还死不承认,往往把吵架的原因归咎于对方,因此,如果你的爱人说“你不怎样怎样,我就不会怎么怎么”的时候,其实他(她)就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只不过心理上需要找一个台阶下而已。刘鑫在江歌案中也一定知道事情跟自己有关,只是通过在心理上采取否认,选择性遗忘等方式,获得了表面上的平静而已,心魔却没有走远。一旦外部投入一粒很小的石子,其所精心构筑的心理堤坝便瞬间崩溃,从某种意义上讲,网络的舆情压力只是给了她一次面对自己的机会,或者只是给了一个心理台阶和释放出口,道歉和自责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迟早都是要做的事。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吃瓜群众又做了什么呢?除了表达义愤外,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什么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心理学上有一个理论叫“投射”,就是对自己做不到或做不好的事情,我们往往都会将情绪和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其实在江歌案中,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可能都会选择刘鑫一样的做法,只是没有机会证明或者不愿承认而已,因为一旦承认,就意味着我们也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弱、胆小、自私的人。这在我们心理上,绝对可以要我们的命。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看到不公正的人往往对不公正的事最不满,自私的人往往最喜欢讲无私,我们自己学习不勤奋,办事拖沓,却最喜欢要求我们的孩子学习勤奋,办事迅速。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的不满很大程度上是对自己的不满。

著名哲学家赵汀阳说:“理念的意义并不在于实现,而在于让人知道现实有多么糟糕,知道现实距离理想有多远。”美好的东西之所以称之为美好,是因为很多东西不美好;道德的行为之所以称之为道德,是因为很多行为不道德。批判别人,如果不从反思自己开始,就只会沦为无意义的争斗。因为这个世界,成本最低,最容易做的事就是要求别人讲道德。

而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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