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眼看手机,来自老爸和妹妹的三个未接,第一反应是爷爷出事了,瞬间吓醒,开始后悔,这周赌气没给爷爷打电话,回拨过去,还好家里无大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着地。思绪却停不下来,关于去世了的奶奶的回忆充斥脑海。
实在的,在家里众多孙女之中,我并不是最受奶奶疼爱的,甚至可以讲,是最受冷落的,可是我心里她是那个做事利索,会做饭,很会烙饼,甚至自己烘烤的月饼比卖的好吃的不老的样子。明明很健康,还照顾着我们一大家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也许是奶奶每周住两次院的那三年时间我都在外地读书,没有感受着的缘故。
明明知道自己是最不受奶奶待见的,还是要中肯地说她是我们家最勤劳坚强的一位。像大多数和40后们一样,出生在农村,一家子有五六个孩子,是个女娃,只能读书到小学三年级,就该背起背篓下地干活了,关于命运,她们的选择权早已被剥夺。也许是因为读书少的原因,奶奶不会想太多,不会像80.90后为赋新词强说愁,农村里的日子除了过年,其他时候就像是一首单调的歌开着单曲循环模式。而奶奶总有办法通过厨房,通过改善伙食给这要死不活的反复点缀上如星光的色彩。感觉无尽的平庸将要吞没我时,想想奶奶面对甚至早已写好结局的一生,依然用尽力气过的更好,早起采摘最新鲜的菜叶子,甚至最普通的家里的酸菜坛子也是比别家的香。奶奶亲手发面和面擀面做的千层饼是我童年里美食的回忆,甚至比长大后在外边买的有嚼劲,有味道。夏季农活忙得时候,大人们回来已经入夜,所有人洗漱完睡着了,奶奶却要洗衣服,舍不得开灯,暗夜里搓衣服的声音和着蛙声入我梦。小时候,我不理解奶奶怎么总是比别人睡得晚点,起的早点,却很感激有这样勤劳的奶奶,我才得以比其他孩子穿的干净,吃的香甜。
后来,慢慢想,慢慢懂,芸芸众生的我们都一样,只是向死神借来这一段时光,所有人的结局一样早早注定,可是这段过程怎么书写却完全由自己掌控。
每当我陷入对这平凡命运的无限哀伤而不能全心做任何事的时候,就像小时候被暴雨困在山中,视野开阔却四下茫茫找不到方向,天地太安静,安静的只有雨声和着回声,被暴雨包围的挫败与无力,甚至没有突围的方向,正如面对越来越清晰紧迫,让人无法不低头的命运线。每当我不愿再费力去改变,打算就此沉沦的时候,耳中依稀听见多年前夏天夜里和着蛙声的搓衣声音。上帝在开始的时候已经给我们安排好结局,却无法固定这一生的起伏,或者在开始的时候,上帝有权利给每个人不同高度的平台,却无法掌控我们命运的起伏。在很多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在悲伤无缘无故袭来的时候,做我们能做的一切去到到不了的高度,去过好这向死神借来的一段光阴。是奶奶教会我做的事。
一个人离开究竟有什么能真正留下,老照片保存笑容却会褪色,留给我的回忆随着时间冲击越来越模糊,只有带给我的改变,对世界的认识,性格的柔和,雕刻进生命伴我一生。
一个人离开是生命开始时已经编码好的程序,所有走进我们生活里的人,都终将离去,只是先后有别。
一个人离开要怎么去纪念,我曾经以为最好的纪念莫过于记住所有的关于那个人的事,单单忘掉她已经走了这件事。有人告诉我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忘掉所有关于她的事,只需要记住,她已离开,并且再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