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老家小住几天,看看老小。
早晨,一声啼鸣叫醒了村庄的宁静。知了开始聒噪起来,紧接着人家洗衣的榔锤一嗒一嗒响起。阳光未出,村子里还有一些氤氲之气。树叶还是暗暗冷冷的样子,一层一层的。一阵风吹来,两三片树叶落在发白的水泥路上。有些焦灰,有些发黄。天是瓦蓝的,蓝得纯净。几丝云线挂在下面,天越来越亮,越来越蓝。
早上六点光景,阳光从树叶间透出来,亮得晃眼。妈做好了早饭,我坐在竹椅上,依旧昏昏沉沉的。吃完早饭,我收拾好,宝儿在指甲花之间捉蝴蝶。外婆柱着拐杖来了和邻家奶奶聊天。
小姨送了自家种的蔬菜,翠绿的豆角、紫亮的茄子、深青的南瓜蜜。
院子门口,妈种了几棵蓝莓。蓝莓长得一米多高,细细的杆子,枝头青绿的叶子。果子还是青色的,生了许多,压弯了枝头。熟透的果子是紫黑色,可惜早起的鸟儿偷吃了它们。果子好看,可口感并不太好,酸得要命。还真是“并不是好看的东西都有用。”
妈把菜洗净准备做午饭。我唤儿回,教他绘画。
“今天,我们画什么呢?”
“你想画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
“你看我们家前面有几根电线呢,上面停了几只
小鸟,咱们就画它如何?”
起烟了,妈在用土锅做饭,妈知道我喜欢吃土锅饭。自回家来,我们没用过煤气。柴火是屋后的干竹,好烧得很。香油是从街上老油作坊打的。我爱土锅饭,那菜啊,有一股鲜香。等闭锅时,灶堂里塞上两把桂花树的枯叶,就听到米饭在锅里滋滋地响。盛上的饭,更有一股草木香。
午饭后,儿子要睡觉了。外婆也睡去了。我带儿子睡在南屋,南屋外一排倭树。
儿子睡到4点半起来,就去前村玩。前村一户人家里有他的小伙伴。埂上热闹起来,太阳已化作一团火在马路的尽头,周边的云彩或红或蓝或紫,渐渐地亮光暗了下去。远处黑了起来,树影黑压压一片。我唤宝儿归家。我牵着他的小手,从村前到村后,走上白白的水泥路。我突然孤单落寞起来,这里竟没有一盏灯,没有一盏能照亮自己脚步的灯。
我忽然觉得小叔捧着碗就站在他家的道场上吃饭,看着我,和我招呼;洁在水井旁和人聊天;华在唤她的女儿;屋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亮堂堂的。几个中年人大着嗓门说话。
没有,这里依旧是漆黑的。我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怕他会问,这里为什么没有灯啊。我想告诉他,二十年前,这里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他们每晚都会捉迷藏,男孩追着女孩跑。哪里都是他们的身影,在枣树后,偏屋旁。他们打着火把壮胆走到村外。
后来越走越远,远得好像我们从来不相识,远得好像从来没来过,远得再也回不来。我转身回来,只发现身后白白的水泥路。不知,在远方的他们可还记得月光下的笑声。
我抱起儿子,把他搂在怀里往家走去。妈妈的怀里,孩子不孤单,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