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少人爱上意大利的电影,是从《天堂电影院》开始;更不知,有多少人第一次知道西西里岛,是因为《天堂电影院》。这部1988年就上映的老片子,和后来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出自同一个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他的电影有种魔力,可以让我们觉得,我们与地中海上的这个岛屿,如此接近。
朱塞佩·托纳多雷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让西西里岛,成为地球上唯美和浪漫的象征,而实际上,朱塞佩·托纳多雷的第一次有关西西里的电影,却是28年前的《天堂电影院》。
这部片子里,没有莫妮卡·贝鲁奇那样的女演员,甚至没有什么冲击力,但这部片子却有种《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没有的伟大与浪漫主义。
对于朱塞佩·托纳多雷来说,《天堂电影院》才是他纪念故乡西西里岛最好的片子,对我们来说,《天堂电影院》也是他所有片子里,让我们能真实窥见西西里岛最好的片子。
好电影无须强烈的冲击力
影片的主角是个名叫多多的小男孩,他和母亲还有妹妹生活在意大利西西里的一个小村庄里,父亲参军去了,可是战争结束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每到深夜,问起父亲的时候,母亲总是说,父亲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太遥远了。
他把从电影放映室里拿回来的残缺胶片,和父亲母亲的合照一起放在他最珍惜的铁皮盒子里。后来有一天,也许是独自在屋里的妹妹翻出了他的这些胶片,不小心沾到了炉火,差点把房子都烧了,多多的母亲于是气氛地把他收藏的胶片都毁了,并从此以后不许他再去电影院。
这个小男孩,本来是神父的助祭,每天要跟随神父做弥撒和祭祀,长大以后成为神父。在那个年代的欧洲大陆,做神职人员比做一个放映师更好,就连那个村庄里的放映师艾费多都这么认为。
可艾费多知道,这个对电影放映、对胶片和电影太痴迷的孩子,有着某种天赋,某种不只是放映电影的天赋,因此,尽管他每天都对多多喊着:“你真烦人。”却从未真正阻止过这个孩子进入放映室。
而电影里的影院,其实是个教堂,晚上村庄里的人们都来这儿看电影。但每次电影要放映之前,艾费多都要把新的片子先放一遍给神父看,神父就是哪个村庄里负责监督影片放映的人,所有片子都要他一个人先审查观看,当他看到电影里不适合小孩子看的镜头时,就拼命摇手里的铃铛,艾费多就暂停,往有这些镜头的胶片处贴一张纸做记号。最后每一部电影的胶片上,总会有太多的纸贴,艾费多要把那些镜头全都减掉,再接好,多多收集的残缺胶片,就是这些减下来的“不合格镜头”。
所以那个时候人们看的电影,总会有很多镜头是残缺的,每次人们失望滴看到吻戏被剪切,总是在电影院里叫骂、吹口哨,这时候艾费多就要赶快切换为人们喜欢的内容,比如卓别林的黑白默片,人们又再次快乐起来。
因此当多多问起他,是否喜欢这份工作,他是这样说的“听到满屋子的人又叫又笑,自己也会很开心,仿佛是你在逗他们笑,让他们忘记烦恼。”但艾费多说自己是个傻瓜,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工作,只有星期五能休息,他不希望多多长达以后也一年四季都呆在放映室里。多多问他为什么不换工作,他说,因为村里没有人会用放映机。
后来,电影院着火,艾费多因此失明,多多就在他的指导下,成了村庄里唯一一个会使用放映机的人。而在那之前,他早就从艾费多每天重复又娴熟的放映中,学会了。那以后他就和失明的艾费多一起,除了星期五之外,每天为人们放电影,直到成年,那时他真的体会到了艾费多曾经说过那种快乐。
除了为人们放电影,他每天都拿着相机,拍下了村庄里的一切,他的初恋艾莲娜就是他在车站拍照的时候,突然走进他镜头里的。他对这个银行家的女儿一见钟情,但后来因为社会地位的差别而分离,爱情故事,也根本不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部分,这只是这个男孩成长途中的某一程。
失恋后,艾费多劝他离开村庄,在艾费多眼里,这个男孩充满天赋,走之前,艾费多对他说:“出去闯荡吧,永远不要回来,不要打电话,不要写信。我不要在这里跟你谈话,我要听别人谈论你。”多多去了罗马,多年后,成了著名的导演,没有回来过,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写过信,直到艾费多去世,他才又回到故乡。
他对这个村庄的怀念,更多的是对艾费多和电影院的怀念,那个老人可能是一生中最懂他的人,而电影院是让他在故乡唯一拥有快乐的地方,远远胜过对家人的怀念,和对艾莲娜的想念。
永恒的黑与白
电影院对于那个村庄的人来说,几乎是唯一可以寻找快乐的地方,尽管影院有时候也迫不得已放一些他们不感兴趣的短片,但对那个时代的黑白电影,人人每天都在期待。
每天影院里都坐满了人,放映之前,卖香烟、瓜子和零食的小贩会走进来,一排一排地售卖,抢了第一排的孩子会在电影开始后,借着黑暗,一边看电影,一边学大人的模样,轮着抽一根香烟,但他们更着迷的还是电影,一根香烟从第一个孩子传到最后一个孩子,那烟早已熄灭了,多多就是那些孩子当中的一个。
可能只有那个放映技术匮乏、影片上映缓慢的年代里,电影才会对人产生真正的记忆,人们甚至可以在多年后依然记得片子里他们认为最幽默的瞬间、最动人的片段。反而到了只要有时间,就可以每天泡在电影院看很多电影的年代,电影,成了我们看过就遗忘的消遣,当时过境迁,那些电影里的精彩,可能都被我们遗忘了,我们甚至忘了自己是否看过这样一部电影。
有人说,《天堂电影院》是一个影迷写给电影院的 “情书”。的确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人们来看电影,为的是电影本身,荧幕下的观影者,就像是电影的一部分,跟着影片的故事快乐、高兴、紧张、失望、落泪……那感觉简直太奇妙了,那个时代的人们,几乎没有一种娱乐,可以取代看电影。
而黑白电影,有一种远胜彩色电影的,流光溢彩的美。当我们再回头去看黑白电影,可能也容易感受到,黑白电影,就像是一种时间的定格,可以让那时的人和事,变得永恒。
从这部缓慢叙事的片子,让人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胶片时代,黑白电影的美感,电影对人的生活、对世界的改变都被真实地还原,以及那个时代的意大利西西里岛。
梦中的西西里岛
有人评论朱塞佩·托纳多雷的电影,好莱坞电影更好莱坞,而他却是个意大利人,骨子里有的不是好莱坞式的审美,而是标准的意大利文艺气质。
好像在这个文艺复兴的起源国度,无论是书籍、奢侈品还是电影,都充满了浓烈的艺术感,比如Dolce&Gabbana杜嘉班纳,每一场时装秀、每一张大片、每一件成衣的设计,让人看了都好像身在西西里岛。而在电影方面,朱塞佩·托纳多雷就是其中的代表,他的电影,美得可以把西西里岛的海风带到看的人耳边。
他大部分电影的故事,都发生在西西里岛,假如不知道它的故乡恰是终年炎热、海风袭人的西西里岛,人们都会从他的电影里相信,这样的岛屿,注定要发生这样的故事,也只有这样的岛屿,才会有像玛莲娜那样的女人(她就是由莫妮卡·贝鲁奇演的西西里)。
而西西里岛,确如朱塞佩·托纳多雷的电影一样,诱人终生向往。可能是因为地中海上的海风,或者是因为意大利上空永远明亮的阳光,教堂前的广场永远保有令人驻足仰望的美,走在西西里的巷子里就像跨越时空;拥有粗糙颗粒外表的建筑可能正是诗人夸西莫多曾经的灵感……
有一位名叫格斯的旅人,1787年4月13日第一次到西西里的达巴勒莫时写过:“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因为在西西里你才能找到意大利的美丽之源。”到了西西里,他为西方找到了文化的根源。
希腊人、古罗马人、拜占庭人、阿拉伯人、诺曼人、施瓦本人、西班牙人……都在这里居住过,并渴望永远住下去。因为在西西里岛上,天空和海风、悠长的海岸线、意大利人的黑色眼眸好像可以给每个平凡人不平凡的灵感,找到浪漫与美的回归方式。
生活与人生本就是种美,是西西里岛给人的洗礼。这个岛屿每个角落都充满了艺术美感,石刻门洞之外的天、广场上孤独的雕塑、教堂顶上的壁画、狂欢节时的歌唱、晴朗日子里飘向深海的帆船、人们暗藏热烈的微笑,还有那些以红色调料为主、让人食欲倍增的美食,可以令人不再感到孤独与迷惘。
当人们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一切,和与生活无法剥离的一切,都可以美得彻底而浓烈,无关时间的流淌,人就能获得生命与生活的意义,忘记虚无而短暂的追逐与快感,真正感受时间带给生活的奇妙。
正如艾费多对多多说的那句话:“每天呆在这里,会把这里当成是全世界,不再追寻,不再拥有,你得离开一阵子。”西西里,足以治好异乡人对生活、对自己的困顿迷惘,不怕孤独,而在追寻之后,仍然想念西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