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麦
然然出现在我家时，已经比去年高了一个脑袋，她紧捏着双手，不停地扯着手指，抬头诺诺地叫了我一声“大姐姐”。
我举起手中的布娃娃递给她，说：“然然，姐姐送你的礼物。”
女孩儿小小的眼睛睁圆开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有些生怯。
我再将布娃娃推了推，露出笑容对她说到：“姐姐去年答应给你一个布娃娃呀。”
然然放开双手，上前一步抱住了娃娃，露出两排牙齿，笑着说到：“谢谢大姐姐。”
然然是我邻家的小女孩，然然爸在外务工时，遇见了家暴后遍体鳞伤的然然妈。然然爸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女人带着自己与前夫最小的女儿嫁给了他。
然然妈身材高大，面容较好，她随着然然爸来我们这时，不能听懂当地方言，只是整天洗衣做饭，伺候公公，忙上忙下地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左邻右舍每天都会在然然家晃悠一圈，无不夸然然妈是个好媳妇儿的。面对所有人言语，然然妈只是笑笑。她说自己从未遇见过像然然爸这么好的男人。
次年春天，然然出生了。全家上下如获至宝，然然爸对然然妈更是百般依顺。
然然爸对女人带来的小女孩也视若己出，村里所有人都以为然然家终于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然然刚一岁时，然然妈的前夫忽然找到了这家人，以小孩的名义威胁，让她回家去。然然妈放心不下家里已有的两个孩子，哭着带着前夫的小女孩离开了这个家。
然然爸再次外出务工，然然爷爷独自将女孩儿养到了四岁也撒手人寰。
然然爷爷离开是在大年初二的早晨，五点多的时候，整个乡村都在雾气的笼罩下睡得分外安宁。
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划破长空，我家院子里鸡鸣狗吠声中传来然然爸不停地喊着我爸的名字。
爸妈穿过衣服迅速离家了，我朦胧中觉得自己应该去照看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刚到她家门前，然然呼天抢地跑到我的跟前，跟我说到：“大姐姐，我叫不醒爷爷，你让他起来，我跳舞给他看。”
风吹得干我的眼泪扯得脸有些疼，我蹲下身来，抱着她说：“然然乖，爷爷睡着了，我们别去吵他好不好？”
我从没想过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能有太多感情，我拉过然然，想带她到我家。
她满脸的泪珠和鼻涕望着我说：“那你让他们把爷爷抬屋里睡觉啊，外面好冷。”
趁着灯光，一群人慌乱地忙着后事，农村习俗是在外过世的人不能进家门。因为然然的爷爷是刚送往医院的路上过世的，所以按规定只能被安放在屋外。
我仰着头，眨着眼睛，不想让小女孩儿看见我哭。
然然忽然跑过去拉着她的爸爸，咿咿呀呀边哭边说着什么，她的爸爸没有理会她，让她站到了旁边。
两天后，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开始忙碌了，然然现在爷爷的棺材前，不停地跳着自己新学的舞蹈。她说，爷爷最爱看她跳舞了，以后爷爷再也看不见了。
所有人披着白布，然然的头布过长，跳舞的时候显些摔了一跤，一个啷呛，她慌忙站了起来继续跳着。我远远地望着，看着这暮色中最美的精灵，不觉又开始泪眼婆娑。
然然看见我后，跑了过来，她圆圆的小脸被这可恶的天气冻得通红，她捏着手，一脸委屈地开口说话了：“大姐姐，以后我就没有爷爷了。”说完，她张大嘴，又哭得撕心裂肺。
今年，然然已经9岁，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温顺懂事。去年回家的时候，然然说她一个同学有好多布娃娃，自己也想要一个，但是不想让爸爸浪费钱。我说：“你好好读书，明年姐姐送你一个。”
今年回家时，我特意去礼品店买了个穿着裙子的玩偶，我只是想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给然然一点爱。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55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