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倾尽世人皆不如
灵峰疏杰,迭嶂清佳,元气流通天地远,威风飞彻满台花,时闻钟磬音长,每听雨声明朗。
昨夜,长安城忽降大雨,城郊外一片清新自然,让人感觉好生舒服。
一大早便有护卫跑来与景瑜报告昨晚长安城中的事情。
钦天监惨死!玉楼春倒塌!长安西大火!一夜之间死伤百人……
景瑜手掌紧紧握起,眉毛不由得蹙起,他竟一时之间不知改如何接受这些事情……
不会是她的,一定不会是她的,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是她呢……
“落姑娘呢?还没回来么?”景瑜不由得开口问道,自昨夜她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不由得有几分担忧。
“还未回来。”护卫回答道。
“派人出去找!找不到,不要回来见我!”景瑜负手立于厅内,声音不由得压低了几分,却是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护卫刚刚离去,便有婢女来禀报,宫内传来消息,宣景瑜觐见。
帝王宫,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黛瓦动,云拂翠华流。
帝王宫,巍峨宏伟,庄重威严,不知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瑜跟随在传召的公公身后,一步一步的进了大殿之内。
皇帝此时还在看今早传来的奏章,见景瑜进来,便让他在一旁坐下。
“你应该对昨夜的事情有所耳闻了。”,皇帝面色略有凝重,看着景瑜,又道:“据传昨夜长安城西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妖……”
景瑜不由得蹙眉,并未发言。
皇帝见他不语,又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皇兄,便与我讲你王府中的那姑娘是个什么来历,如今人又在哪里?”
景瑜忽然站起,与皇帝四目相对,神色之中一片坚定,道:“臣弟,愿意以性命担保,此时与倾落绝无关系,臣弟,愿为皇兄分忧,亲自将纵火杀人的凶手缉拿归案!”
皇帝见他这般,也不再多言,只沉声道:“孤,自然是相信景瑜的本事的,这件事情便交代你去办,但你要记得,昨日死伤的是我皇朝的子民,是你的臣民,你是这皇朝的王爷,你的任务与孤一样,是这天下苍生,你莫要忘了你自己的使命!”
景瑜带着大理寺的人马,直接到了长安城西,去检查大火现场、玉楼春的废墟,及钦天监的府邸。
大火烧光了大半个西城区,整个城区具是黑灰一片,毫无生气。
还有不少火焰没有烧尽,那火光之中,闪着幽绿色的光芒,景瑜微微蹙眉,与他料想的差不多,这大火本就不是凡尘之火。
而那前几日还是莺歌燕舞,极尽繁华的‘玉楼春’,此时只剩下断壁残垣,一夜化为灰烬,门窗具锁,只可能是妖邪所为。
至于那钦天监的,已经尸身已经干枯萎缩,皮肤也变成了黑色,包裹在清晰可见的白骨之上,确实是被妖孽吸干了全身的精血与水分。
景瑜忽然想起之前也曾见过,倾落吸收了那殒魔鞭之上的怨灵,但她是将它们全部净化,并令他们忘记仇恨,去重归轮回,投胎去了。
想到这里,他似是肯定了一般,绝对不可能是她所为,那么做这些事情的又是谁呢。
护卫走到他身边,对他道,倾落回到王府之后,被接到了宫中。
景瑜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下令回宫。
且说,倾落昨夜自那钦天监府邸离开之后,本要直接回景王府,却忽然遇上一群不长眼的妖魔在城中作祟,见他们降下妖火,赶紧施法引水降雨来灭火,然后又去追杀那些妖怪。
可那些妖怪见了她,也不猛攻,只是对战一会,又赶忙逃脱,之后再是战上一会,又是逃跑,如此反复数次,总算是激怒了倾落,几个法阵便将它们统统困住,一一消灭,绝不留他们再危害人间。
只是这般被这些妖精拖着耗着,竟然耽误了一夜,到了天明的时候,她才回到景王府,她刚到门口,便见着有人在那边等她,说是景王爷在宫内等着她,倾落也并不多想,便跟着宫人到了宫内。
等她到了,却是没遇见景瑜,只闻得他去宫外办事,片刻便回,皇帝命荣妃来陪伴倾落,免得她在宫中无聊。
倾落抬头便见,那个排场颇足的荣妃,朝着自己走来。
这荣妃,云鬓花颜,珠簪步摇,身姿窈窕,惯曳长裾,纤纤莲步,倒是个美人,但是眼角眉间总是风情之中,又有精明的神色,而且丝毫不避讳那凌人的气势,倒是让倾落对她没有过多的好感,只觉得她对着自己笑的时候,那般勉强,似是在作秀一般。
“早闻宫人们说,今日宫内来了一位景王府内的漂亮佳人,现在一见,果然是没有说错,是个甚微标志的美人呢。”荣妃眼睛里全是笑意,但这笑意却让倾落觉得有几分寒凉的意味。
“景王爷,本是年少便去跟着那仙山神人学法去了,陛下还一直担心景王爷这终身大事,如今倒是不用愁了,这一下子,王府里要娶上两位美人呢~果然是好姻缘成双呢~”荣妃眼光之中似是有锐利的刀锋闪烁,可还是盈盈的笑着。
倾落倒是极为不解,不由得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荣妃眨了眨眼睛,一副故作惊讶的模样,瞧着倾落,又道:“姑娘,难道不知道,陛下已经下旨,景王爷择日迎娶相国之女,陆家千金此后即为景王妃。”
那荣妃又看了倾落一眼,笑着道:“当然,一同也是要迎娶姑娘你的,只是我听闻,姑娘不是长安人士,也并不是出身名门家族,所以怕是只能身居陆小姐之下,作为景王爷的侧室了。”话音之后又是一段笑声。
“碰巧了,今日陆小姐也在我这里,刚好让你姐妹二人先见上一面,日后你们可是要在景王府中好好相处的呢~”荣妃边讲,边伸手拉住一个女子,往倾落面前带。
倾落缺没什么心情看那个女子,只盯着荣妃,问道:“景瑜呢?”
她可不想与这些莺莺燕燕浪费时间,反正是些不相干,也并不能入她眼的人,她本就没什么在意她们的,她现在只想见到景瑜,亲口问上他一问,他可知道,他又是否会同意。
荣妃见刚刚还是一派平静的倾落,此时脸上只有寒光和杀气,不由得吓了一跳,声音微微颤抖,也再也没有那般得意的笑容了,只说:“景王爷,与陛下议事,应该在大殿……”
倾落想了想,又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盯着荣妃,道:“你!现在带我去。”
荣妃本身是重臣之女,自小养在深闺,自是个明珠千金,进宫之后,被封为荣妃,受尽荣宠,自然又是个前呼后拥,尊贵至极,何曾被人直呼过‘你’。
可是偏偏面前这个女子,素面淡颜,却是不怒自威,似是天生就是被人用来敬畏尊崇的,她话语之间那份天然的霸气,让自己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产生害怕恐惧……
还不等荣妃发话,她身后那宫婢对着倾落便是一阵训斥:“你放肆!竟敢这般对娘娘不敬,你可知道你面前的是谁……”
'啪——',白骨殒魔鞭一挥而出,那宫婢愣在了原地,还没说完的话语,全部咽了下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整个宫殿之内,屏风、书架、桌椅、瓷器、书画系数爆裂,整个辉宏的宫殿之内,竟然没有一件完好的物件。
场中众人俱是大惊,那闪烁着森寒之气的七节白骨鞭之上,俱是冷峻的煞气,让众人都觉得此时他们身处的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冷气森森的阎罗殿。
“你!带我去。”倾落全程都是保持着盯着荣妃的姿势,又将话说了一遍。
“我,我……这就带你,不不不……带您去。”荣妃此时哪还有先前那般凌人的气势,若不是被宫婢搀扶着,怕是在她这杀气腾腾的眼神之中,直接跪了下去。
倾落素手一扬,便将殒魔鞭收了回来,抬脚便要出宫殿门,忽的是想起来什么,又扭过头去,轻轻说了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谁?又可知道对我出言不敬是什么下场?”
她又歪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淡淡得道了一句:“若我没记错,应该是永生永世身处十八层地狱,受尽地狱之苦,不得转生投胎,若有违逆,天雷荒火,必毁其魂魄。”
那个刚刚还斥责她的宫婢,竟然在她这轻轻淡淡的两句话之后,直接倒在了原地,吓得晕死了过去。
其实倾落道也没有撒谎,对神君出口不逊,便是这个下场的,世人皆有功德簿,如今怕是这宫婢因口出狂言,这功德簿之上怕是被重重的记了一笔。
所以倾落一直觉得,不管做人还是做神或是做妖魔鬼怪什么的,都应该谨言慎行。
没有通天的本事本领,就应该谨慎的活,就应该学的聪明点。
为人处世便是这样,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没有点真凭实干的能耐的时候,至少应该谨言慎行,学会聪明处事,并且要有点眼色。
荣妃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章法礼节,哆哆嗦嗦的在前面领路,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次差点腿软摔倒。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大殿门口,她对着倾落说道:“就……就是这里了。”
倾落也不看她,嗯了一声便径直推门而入,那守在大殿周围的侍卫见她不经通传便要入内,便要来拦她。
倾落红袖一甩,迅速带起一片沙尘大风,。
只听得一声“滚!”那些大殿周围的侍卫便都被甩飞出去,落在了大殿十米开外的地方,均是倒在地上,无法起来。
那荣妃见了这般情景,那还站得住,直接便倒在了大殿的扇门之前。
倾落走进大殿之内,却不见景瑜,倒是看见立于窗前的皇帝。
倾落开口道:“景瑜呢?”
皇帝见红衣佳人至此,不由得心中高兴,但见她第一句便是问景瑜,心中又不免失落,只答:“他出宫办事,还未回来。”
倾落见景瑜不在,本是转身便要走,忽听得身后皇帝问了一句:“你觉得景瑜是个什么样的人?”。
倾落记得面前这人是景瑜的皇兄,之前见过一面,但她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只是本着给景瑜面子的态度,她答道:“他敬我,爱我,将我放在心上,是个待我极好的人。”
皇帝不由得面色一沉,又说到:“比之孤呢?”
倾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问道:“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那墨色的眼睛之中一片严肃的神情,他道:“孤比之景瑜,有万里江山,有滔天权势,亦有无尽荣华。若孤也愿意,敬你,爱你,将你放在心上,你可愿意陪在孤身边?”
他眉眼从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若你愿,孤可倾国以聘!”
倾国以聘!
他对倾落伸出手来,深沉如墨的龙袍,白净如玉的手掌。
倾落看了那人间帝王一眼,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笑,她冷哼一声,道:“倾国以聘,却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出。”
皇帝不知为何,看向倾落之时,心中竟然产生畏惧与害怕的感觉,但依旧说到:“孤,当然可以,景瑜能做到的,孤也可以,景瑜不能做到的,孤亦可以。”
倾落也不再看他,怕是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只冷笑一声,道:“是么?呵,那便试试看。”
倾落渐渐收紧手掌,将怒气一一挥散出去。
忽的,大地一片颤抖,巍峨的宫殿都摇晃不止,一阵轰鸣喧嚣随之而起,似是大地在发怒一般,瞬间开裂数道巨大的裂缝,宮楼玉宇系数崩裂倒塌,不少宫殿在顷刻之间化为废墟。
一时间那富丽堂皇的帝王宫,似是瞬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喊声、哭声、求救声不绝于耳、尘嚣于上……
‘轰隆——’一声,数道天雷自天空倾泻而下,系数劈在了大殿之上,将那大殿的房顶几下便毁的不成样子。
‘呼呼——’几声,数道荒火自周遭攸忽而起,将大殿里里外外围得严实,没有一丝可逃生的缝隙。
真可谓是个,惊得九霄天雷至,勾起九地荒火来,狂风滚滚,黑雾迷迷,宫阙摧倒人鬼嚎,琼楼崩废神魔愁,黑云漠漠遮星汉,灯火无光遍地幽。
皇帝见她身姿未动一分一毫,便有这般惊人的气势,哪里还有刚才说出‘倾国以聘’那四个掷地有声的大字时的气势,若不是心中强硬支撑,怕是早要双腿瘫软,倒在地上。
他只听见,倾落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世上之人,皆不如他,能入得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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