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读红楼:看不懂实质的梁恭辰父子和读懂皮毛的玉麟

红楼梦成书以来,遭遇满清政府三次大规模的查禁,第一次是道光十八年江苏按察使裕谦支持的;第二次是道光二十四年浙江乡绅张鉴发起的;第三次是同治七年由丁日昌主持的,基本上每一次禁书名单里都有红楼梦。而最早查禁红楼梦的是满清嘉庆年间的玉麟,他当时是安徽学政,不过也只有安徽一个地方查禁红楼梦,其他地方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满清禁书有大概三个理由,违碍,诲淫和诲盗。三个理由中红楼梦不行成了诲淫的代表。满清文人陈其元在《庸闲斋笔记》里就称淫书以红楼梦为最。这可真是大大的冤枉了红楼梦。

我们重读红楼梦第一回原文:

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甲戌侧批:所以答得好。]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甲戌侧批:先批其大端。]奸淫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蒙侧批:放笔以情趣世人,并评倒多少传奇。文气淋漓,字句切实。]亦如剧中之小丑然。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

这里说的很明白,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可见红楼梦不但不是淫书,而且是反淫书的。在其流行多年后的乾隆年间,红楼梦并未被列为禁书,即使在公元1791年程高本发行后,也没有人说红楼梦是淫书,更没有人上告朝廷或者号召抵制红楼梦,不但如此,印刷出版红楼梦的高鹗在公元1795年还中了进士步入仕途,书和人都没事儿。

这里不得不提到满清时代的几位著名文人,第一位就是著名文人梁章钜,第二位就是他的儿子梁恭辰。梁章钜,福建福州人,清朝文学家、楹联学家,根据满清正史记载:“谓之八闽硕儒,吐纳经范,综览群书,熟于掌故。喜作笔记小说,精对联,也能诗。著作颇多,计共有七十七种。有《文选旁证》、《制义丛话》、《退庵诗存》、《退庵随笔》、《楹联丛话全编》。”

梁恭辰,字敬叔,是著名文人梁章钜的三子,也是清朝文学家和楹联学家,少习举业,溺于制义之学,随侍游学20年,足迹几遍天下。他曾任温州知府等官,著有《劝戒四录》、《池上草堂笔记》、《北东堂笔录》等笔记体小说,和《楹联四话》、《巧对续录》等书,编入其父所著的《楹联丛话全编》中。

据梁恭辰的《劝戒四录》卷四记载:

满洲玉研农先生麟,家大人座主也。尝语家大人曰:“《红楼梦》一书,我满洲无识者流,每以为奇宝,往往向人夸耀,以为助我铺张,甚至串成戏出,演作弹词,观者为之感叹唏嘘,声泪俱下,谓此曾经。我所在场目击者,其实毫无影响,聊以自欺欺人,不值我在旁齿冷也。其稍有识者,无不以此书为诬蔑我满人,可耻可恨。若果尤而效之,岂但书所云‘骄奢淫逸,将有恶终’者哉。我做安徽学政,曾经出示严禁,而力量不能及远,徒唤奈何。有一庠士,颇擅才笔,私撰《红楼梦节要》一书,已付书坊剞劂,经我访出,曾褫其衿,焚其板,一时观听,颇为肃然,惜他处无有仿而行之者。

《北东园笔录》中也写到:《红楼梦》一书,诲淫之甚者也。乾隆五十年以后,其书始出,相传为演说故相明珠家事。以宝玉隐明珠之名,以甄(真)宝玉贾(假)宝玉乱其绪,以开卷之秦氏为入情之始,以卷终之小青为点睛之笔。摹写柔情,婉娈万状,启人淫窦,导人邪机。自是而有《续红楼梦》、《后红楼梦》、《红楼后梦》、《红楼重梦》、《红楼复梦》、《红楼再梦》、《红楼幻梦》、《红楼圆梦》诸刻,曼衍支离,不可究诘。

从梁恭辰父子的对红楼梦的评价中可以得出一个重要结论: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没有完成,或者说即使完成了也被作者或者其他人将后半部抽去了。另外我们可以知道,梁恭辰父子的胆量小,两个人不但没有一套完整的红学理论,好多的观点也大部分是引用别人的。

梁恭辰父子评价红楼梦还是基于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他们把红楼梦里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关系看成成年人的男女情爱,加上受当时社会风气影响,红楼梦的表面故事里使用显隐文本描写了同性恋,在同性恋的背后是则是一喉两歌的身份和历史真相。红楼梦对人物的刻画是非常真实和深刻的,梁恭辰父子即使是当时的文学家,但是对于这样一部旷世奇书,基本上属于看懂的文人的行列,在根据他们的阶级身份和立场,一定会做出有损红楼梦传播的事情。而同时期的第三位文学家,也就是安徽学政玉麟则不然,他不但误读红楼,从卿卿我我的故事了读出淫书的味道,而且看懂了红楼梦字里行间嘲骂满清统治者的话语。作为安徽学政的他,曾经出示严禁,但是效果很不明显,文中说而力量不能及远,徒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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