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志向
我们现在多是错把欲望当志向。
02 心智
初中时还不明显,到高中三年级时,心理痛苦压得我喘不过气。
学校有一间心理咨询室,和医务室斜对门,医务室人来人往,但心理咨询室从不见开门。
远远张望过很多次,最后本能的求生欲望使然,我终于鼓足勇气,趁着医务室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走进去问:“心理咨询室都是什么时候开门?”
记得医务室的工作人员,立马把脸拉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我,阴阳怪调地说:“看你也不像有毛病的啊!”
从那以后,我没再试图过寻找外界帮助,来缓解我个人的心智发展障碍。
我发现,很多人对心智损伤这件事,本身就是有认知障碍的。我去找一个对我的问题有偏见的人提供帮助,他们真的能帮助我吗?
虽然最近几年,越来越多人对心理问题有所认识,甚至有一部分人把这个问题过度化了,但比起缺胳膊少腿,牙痛闹肚子这些物理意义上的疼痛,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所谓“虚头八脑”的心理上的东西,他们不把脑袋和心理上的“病”当病,他们觉得心理医生,不是医生。
你看,一个掉了一只腿的人去医院寻求帮助,没人会不屑一顾对他说:小伙子,你要相信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能站起来。来吧,没事走两步!
相反,多数人会怀着或多或少的悲悯,为他配个拐杖,轮椅,或者弄个假肢。他走到大街上,绝大多数路人都会自觉地淡化对他身体残缺的关注,以免伤害到他。
同样的,对失明的人,对语言障碍者,没人指责他们,没人强迫他们睁开眼睛,或者非要让那人唱歌说段子,更没人怪他们取笑他们的残缺,而是弄助听器,弄手语,帮他们尽可能便利体面的活着。
而对心智受损者,人们普遍少了那一份悲悯和尊重。
拿我以及知道的一些案例来说吧。心理创伤的痛苦,不亚于缺胳膊少腿,甚至更严重。但与身体残障完全不同,心理创口面对的往往是如下几种态度:
一种,横眉立目斥责。你闲的没事干吧,你吃饱了撑得吧!有个孩子被检查出是抑郁症,他爸爸当场骂骂咧咧给了他一巴掌,这种类似的事情其实挺普遍。
二种,道德评判指责。你这人怎么这样,她毕竟是你妈!这人就不懂感恩,人品有问题!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懂事的孩子!
三种,灌鸡汤劝悔改。哎呀,父母永远最爱孩子,你不要怪他们。这种事情,你不要那样想,你要和解,你要转过身拥抱他们,爱他们,你要……
四种,明显或隐藏的恶意。大家会刻意弱化对残疾人残缺点的关注,却会刻意跟一个心智创伤者探讨你的创口。一个坐轮椅的人,没人会人前人后讨论他的残疾,哪怕你被查出绝症,大家也都是背后悲悯叹息,不会见到你就聊残疾说绝症。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心智受损者,比如说你抑郁症确诊了,那周围人更多是轻蔑、嘲讽,或者赤裸裸得挑衅调侃——小崔啊,听说抑郁啦,咋就抑郁了呐……
总之,大家不把这当事,他们也不允许当事人把它当事,如若你当事了,大抵上是会被揶揄的。在这些人眼里,断胳膊断腿,是别人或者是事故造成的,有责任人;得绝症,是命运,是不可抗力,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冥冥注定。但心理创伤、心智障碍,他们就会归结为是当事人你自己的问题,有创伤有障碍,是你的脑袋想歪了、心长偏了;治不好,是你自己没能力……
当然,在这里,不是指责那些人,写这段文字的用意不在于此。毕竟心智障碍无法肉眼看到,不是特别博爱智慧的人,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没有感同身受,就会有偏颇。
我想说得是,腿瘸了,我们会用拐杖用轮椅;失明失聪,我们也会用个辅助工具。
这些辅助工具,最终不会让我们的腿长出来,不会让我们的眼睛耳朵,重见光明,听到声音。它们只是确保我们能正常生活。
那么,心智障碍也是这样的。我们为什么要追求弥补,得到痊愈呢?我们为什么非要得到一个了结,为什么非要咽下那些屈辱,忘掉切身经历和疼痛,去做和解呢?
我们最终目的,是正常生活,而不是跟这个伤口和障碍不断纠缠做抗争。着眼身体的残缺,人会消沉;总关注心智创伤,沉湎于往事,难免消耗太多关注和追求美好的精力。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身体残障者,煎熬颓废后奋而起身的,多的是。就像《攀登者》中的主角,残缺的腿,不是他生活和追求的障碍。
心智损伤者,看透了损伤现实,理顺了那些限制我们的纠缠,也该转过头,着手寻找适合自己的“辅助工具”,过正常的美好的生活。残缺不是障碍。
我们不能把自身所求所需,寄希望于别人的悲悯心、理解力、高素质和改变等,而是自我突破。
问题所在,契机所在。问题是考验人,把人分类的节点。
624:人人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