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们聚餐,席间上来一桶米饭,各自分舀。我依旧只添了一勺,小半碗,刚刚好。不料朋友见到了,十分惊讶:“吃这么少!喂鸟都不够!”我一怔,只得开玩笑说:“我是吃菜型选手。”随后依旧聊天吃饭。吃到中途,我已觉得饱了,于是放下筷子。她依旧眼尖,十分紧张:“你这样就吃饱了吗?”我颇为尴尬,只得说:“先休息一下,待会再吃。”
我知道,她是关心我的,所以才如此在乎我的一举一动,在乎我的日常饮食。不过,我实在是不擅长吃主食。普通的一碗饭,我最多只能吃上半碗。所以,和不相熟的人一起吃饭时,为了避免浪费和误解,往往干脆选择不要主食。
可是,总有疏忽的时候。当满满一碗白饭放在我桌前,面对着主人盛情的笑容,我只能盯着那晶莹剔透的米粒,在心里默默发愁。吃完吧,会因太撑而不适。不吃完吧,又会因浪费而愧疚。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无比怀念凡爷。
大学时,凡爷住在我隔壁宿舍。每天临近中午,她总会来敲我的门,喊我去吃午饭。我常和凡爷一起吃饭,不仅因为彼此投缘,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还因为习性互补。学校饭堂的米饭按两供应,我吃不完一两,她吃一两稍欠,于是总是能很好搭伙。
每一次,我们总会各打一两饭和几碟菜,然后在饭堂里坐下来。开动前,我总是很自然地将碗里的饭,分出一半给她,她也总是很自然地接纳,无需言语,已成一种默契。然后,随着我们从各种理论流派,聊到最新的网络小说,盘碟中的饭菜也被吃光。两个人都心满意足,一切都恰到好处。
亲昵,体贴,自然而然。她既不会指责我的饮食习惯,我也不觉得与她分饭是种唐突。和她在一起吃饭,简简单单,各自都得被恰到好处地满足。那半两米饭,既免除了她的不饱腹感,也消退了我浪费的愧疚感,让我们可以彼此舒坦,愉快地聊天。
很多年后,我再也没能遇到,那个能够与我自然而然,分享一碗米饭的人。都市中人,总是行色匆匆,还太热衷于做评判。要与他人解释自己的习惯,总是太耗时耗力。与其产生尴尬与误会,还不如直接说一句:“谢谢,我不用米饭。”
可是,我总是会想起凡爷,想起分享的那一碗米饭。我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有足够的默契,与你亲密地分享盘中的食物,互不勉强,却又彼此满足,该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幸福。就像是你只吃蛋黄,而她会自然地接过你手中的蛋白。就像是你不爱油腻,而他会细心地为你挑走碗中的肥肉。他们总能看透你的迟疑和纠结,温柔相待,给予你永恒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