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万人嫌少爷被老婆宠上天

    “母亲,我想好了,我要把户口本迁回皖南。”

    1985年的冬夜,宋淮躲在黑漆漆的阁楼给远在皖南的养母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养母方夏先是惊喜,而后是担忧。

    “你回来我们自然是欢迎,只是阿淮你不是才说你亲生父母这边给你定了门好亲事,贸然把户口迁回来,宋家会不高兴的吧?”

    不高兴?

    宋淮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没事的,他们应该巴不得我早日搬出宋家。”

    他是在三年前被京海宋家找回来的真少爷。

    接他的时候,管家阿公说的天花乱坠,似乎整个宋家都因丢了他后寝食难安。

    养母泪眼汪汪的把她送走,以为是上京享荣华富贵的。

    可等到宋淮进了家门,才知道原来宋家早就有一位收养回家的大少爷宋景和了。

    他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养子宋景和害怕他抢了自己的宠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父母嫌弃他乡野出身不比养子有教养,不愿同他更加亲近。

    就连这三年来唯一给过他温暖的未婚妻乔知鸢,在大事上也屡屡偏向养子。

    这样的爱他争倦了,也不想再争了。

    “我的阿淮受苦了,你再等半个月,等到洛姝从队里回来,我马上让她来接你!”

    半个月吗?挺好,他等得起。

    宋淮小声的宽慰了养母几句,刚挂断电话,身后的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这就是你关的禁闭?”

    乔知鸢窈窕而立,凛如霜雪的目光在看到一闪而过的蓝光后更是掠过了一丝讽刺。

    宋淮的身形下意识的颤了颤。

    阁楼又冷又黑,乍起的灯光让他眼底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湿意。

    他很少在外人面人摆出这样示弱的模样,乔知鸢愣了一下,还是很快冷下心。

    “宋淮,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文工团领唱的位置之前一直是景和的,这次你不过运气好才碰巧拿到。我让你把位置还给他,这不是应该的吗?”

    宋淮的身形晃了晃。

    钻心的苦涩顺着血液流动到了四肢。

    他不明白乔知鸢为什么能这么狠心的对他。

    从进宋家以来,所有人就没看好过自己。

    所以,他在自己擅长的唱歌上废寝忘食的练习,就是希望能在领唱比赛中证明自己。

    可他费劲千辛万苦赢得了比赛,宋景和却只用了一滴泪,就惹得乔知鸢逼他将领唱的位置让出来。

    可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乔知鸢见面,那时他正为文工团面试紧张不已。

    初来大城市,他的衣着打扮和其他同学格格不入,演唱时难免有些拘束。

    偏生这时教室外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传入,随着音乐,他的状态逐渐找回,顺利进入文工团。

    事后,他有意感谢,乔知鸢却主动在教室外等他。

    “不必妄自菲薄,你跳的很好。”

    她看出了他的窘迫,却只是微笑着鼓励他。

    隔天,她托人为他送来了练习室最新款的演出服。

    抱着演出服,宋淮的心第一次跳的那么快。

    那样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女人,却只在他面前露出俏皮可爱的一面,这如何不让人脸红心跳?

    可他忘了,常居研究院的人为什么会对文工团的演出服了如指掌?

    她在意的,从始至终不过另有其人罢了。

    “那就给他吧。”

    宋淮的眼神空洞疲惫,就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触及到这样的目光,乔知鸢的心莫名慌乱,她缓和语气,半撒娇的朝他解释。

    “你想通了就好。阿淮,我也不是硬要逼你,只是这个机会对景和真的很重要。”

    “你知道,景和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身为我未来的丈夫,他的姐夫,我只能委屈你了。”

    宋淮扯了扯嘴角。

    未来的姐夫。

    这么多年,乔知鸢就是像吊着饵的渔夫一样,骗得他一次又一次的让步。

    但这次不会了。

    乔知鸢不会知道,再有半个月,他就要回家了。

    第二天他早起去文工团。

    经过胡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喝空的汽水瓶迎面砸了过来。

    “哈哈,小领唱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不是刚用旁门左道抢了景和的好位置吗?”

    人群中哈哈大笑。

    破碎的汽水瓶磕破宋淮脸上的肌肤,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宋景和从人群中走过啦,拿出纸巾揉擦他脸颊的伤口。

    “你们别这么说宋淮,是我技不如人,阿淮哥哥是好心才把名额让给我的。”

    他笑的满脸天真,拿纸巾的手却暗下使劲。

    残留的玻璃渣被他按压的更加用力。

    宋淮忍无可忍,抬手就要扯开他的双臂。

    “住手!”

    抬起的手腕被人狠狠的抓住。

    宋瑶怒气冲冲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早就知道你是乡下养出来的野种,景和哥不过关心你,你竟想伤他?!”

    宋淮平静的抬头,割破的脸颊隐隐溢出点点鲜红的血痕。

    乡下养出来的野种。

    这就是他亲生妹妹对他的评价啊。

    还好,他早就已经不对她报什么期望了。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淮放弃了辩解的机会,反正在宋家人眼里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宋瑶愣了愣。

    这三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宋淮这么轻易的低头。

    她印象中的宋淮总是像一棵迎风挺立的松柏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弯腰。

    她心底莫名多了几丝意外的别扭。

    “你知道错了最好。”

    触及到他脸颊上鲜红的一片,宋瑶不适的甩开他的手,“领唱这件事要不是你太过张扬,别人怎么会把注意打到你身上?”

    “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景和哥那样低调点!”

    她话还没说完,宋淮就已经捡起书包径自离开了。

    他没有注意身后人困惑追随的目光。

    相比宋瑶阴晴不定的态度,此刻,更重要的是他想趁着没人,去交歌舞剧院面试的报名表。

    看到他,指导老师很惊讶。

    “宋淮同志,这事你和家里人商量了吗?你刚刚升任文工团领唱,前景一片大好,何苦折腾去姜老师创办的歌舞剧团呢?”

    “再者说,姜老师的歌舞剧团重心在皖南一代,进去就要背井离乡,别的同志可都不愿意呢!”

    没有亲情的家,还能算是家吗?

    老师不知道,宋淮就是看中了皖南这一特点,才执意要参加歌剧团的面试。

    换了户口,他也不想再勉强待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老师,我已经想好了,我一定要参加剧团的面试。”

    他态度坚定,结合最近的流言,老师理解了他的处境,收了他的报名表。

    了却一桩心事,宋淮练功时不由的多待了一会。

    晚上回家,不出意外餐桌上全都是已经吃过了的残羹冷饭。

    宋家家大业大,难道就连一碗热饭都舍不得给儿子留吗?

    放在以前,宋淮自然是要寒心。

    可现在,他却毫不在意的坐下吃饭。

    吃到一半,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碗热腾腾的葱丝面。

    “这个点回来,饿坏了吧。”

    乔知鸢端着面,冰冷的眉眼恍若新雪初霁,温柔的像一幅画。

    宋淮的筷子顿了顿。

    “你做的?”

    旁边站着的阿姨率先一步抢过话,“当然,乔小姐刚从研究室回来就听说你还没吃饭,这不赶忙给你下了碗葱丝面。”

    “这手艺,外人想吃都吃不到!这世上像乔小姐这样的贤妻良母可是不多了!”

    阿姨说的时候,乔知鸢就那样笑眼盈盈的站在原地看他。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宋淮的反应。只是——

    “乔知鸢,你不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吃葱。”

    他从小就觉得葱味呛鼻,难以忍受。

    宋淮笑了笑,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心底还是浮现出了一阵迟来的钝痛。

    宋家唯一爱吃葱丝面的只有一个人。

    她最擅长的菜肴是为谁学的,明眼人显而易见。

    乔知鸢温柔的面容出现了片刻的崩裂,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对不起阿淮,都是我记错了,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去做。”

    宋淮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每次都是这样,为了让他对宋景和屡屡让步,乔知鸢总是会在第二天“适当”的做出一些情感补偿。

    他曾经被这样的亲近迷的欣喜若狂,可一次又一次的偏爱,只会让真正在乎的人冷了心。

    现在,他只嫌弃这样的感情脏!

    “我吃饱了。”

    擦了擦嘴角,他起身预备离开。

    一连两天被他这样冷硬的拒绝,乔知鸢心里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

    “等等!”

    她慌忙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

    “啪嗒”,一匝装订整齐的文件从敞开的背包里滑落。

    乔知鸢的目光顿住。

    “……迁移事由证明资料?阿淮,这是什么?”

    宋淮也被吓了一跳。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危机。

    “是文工团要的之前……”

    “知鸢姐!”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景和就像一只小兽一样飞奔过来扑进了乔知鸢的怀里。

    宋淮迅速将资料塞回包中,刚要松一口气。

    却看见宋景和忽然脸色大变,看见宋淮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妖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乔知鸢发现不对,语气冷了下来。

    “景和,怎么回事?”

    宋景和却支支吾吾,“原,原来哥哥也在啊,那我就先……”

    他假意离开,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上一道乌青色的伤痕。

    乔知鸢瞳孔微缩,声音里很快带上了几份紧张。

    “这是怎么搞的?!”

    宋景和眼泪欲落不落,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宋淮。

    “只是和哥哥今早起了一点碰撞……这也是我有错在先……”

    “不是我!”

    宋淮脸色难看起来。

    他敢肯定今早和宋景和发生冲突的时候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更别说留下那些乌青的伤痕!

    但乔知鸢显然不会信他。

    “宋淮,让出名额这件事是我让你做的,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对景和你撒什么火?!”

    宋淮百口莫辩。

    乔知鸢面色难看。

    “看来三天的禁闭不够,你还得多关几天才能长教训!”

    不由分说,她将宋淮生拉硬拽的扯进了阁楼。

    黑夜漫长寂静,宋淮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被打翻的葱丝面还黏在他的袖口,散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腻味。

    只是露出的一小截乌青就能让乔知鸢情绪失控成这样,可他顶着血红划痕的脸却连一个问询都没有。

    多可笑,这就是他恋慕了三年的婚约对象。

    宋淮彻夜未眠,再醒来,他是被宋瑶强行拉起来的。

    几夜冷风吹过,他的大脑重的发疼。

    宋家全家人在楼下等他。

    他们个个穿的西装革履 ,似乎要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

    一身单薄衬衫的宋淮在他们面前,显得像是一个乞丐。

    宋父眉头皱紧,张口就骂,“一大早去哪儿把自己搞的一团糟!明知道今天是景和上台汇演的好日子,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宋淮扶着门框站立,身体一边轻一边重。

    原来,今天就是宋景和上台领唱的日子了啊。

    他看着这个眼前和他有三分像的男人,忽然觉得好陌生。

    人人都说骨肉亲情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从未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回来的这三年,宋淮为了讨好父亲殚精竭虑。

    他一个咳嗽,他就四处为他寻医问药。一个文件丢在家里,他能凌晨从床上爬起来亲自跑去公司给他。

    可就算是这样,宋淮在他心里永远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宋景和才是自己拿得出手的富家少爷。

    宋景和撒谎,霸凌,他永远装作看不见。

    有时候他真想问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他就不能从一开始就装作看不见?

    这个京海,他也不是非来不可。

    “我生病了,去不了现场。”

    被伤透的心早已成为一捧死灰。

    “生病了?!”宋母的声音尖利,“我看你现在不是站在这儿好好的吗?找什么借口!”

    宋淮头重的眼冒金星,耳朵里只能听见几个尖锐的声音。

    “宋家三代怎么出了你这个嫉妒成性的东西!这个演出你今天非去不可了!”

    他被强行拖拽上了车。

    开车的人是宋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今天特意开了一辆拉风的敞篷车。

    “你不是说不舒服吗?这种病吹吹冷风就好了。”

    宋瑶眼底带着几份狡黠的恶趣味。

    宋淮本就头昏脑涨,被凉风一吹,骨头缝里都发着疼。

    他感觉自己在云端,想死却又不能死。

    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手托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脑袋。

    他睁开眼,乔知鸢清冷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你这又是何必。”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俯下身,一个冰凉的唇轻轻的盖在了他额前的发丝。

    宋淮混沌的大脑迟疑的出现了怔愣。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从前就算是他百般讨好,乔知鸢却也总借作风问题只愿牵手。

    但就在他已经决定离开的时候,她怎么会突然站在他这边?

    “满意了吗?”

    泠泠如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

    “现在,你能别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了吗?”

    宋淮浑身的血液都僵了。

    乔知鸢,居然觉得自己是为了亲近她特意装出的可怜!

    多可恨,他还因为这个迟来的吻有了片刻的心动。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终究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被人丢在了文工团的后台。

    大约是觉得他是在装睡,丢他的人连条毯子都没给他盖上。

    昏睡一场,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他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有个男生跌跌撞撞的从他身边经过,看见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猛地扑了过来。

    “宋淮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宋淮本准备找个角落编排一下面试时的曲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是文工团同组的小陈。

    “陈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宋淮哥,这不是马上要上台了吗?但我昨天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怎么都上不了台了!”

    “指导员的性格你也了解,我要不上他肯定要骂死我了!况且今晚现场来了好多大师,也多少也是一个露脸的机会啊!”

    他求的恳切,宋淮被他最后一句话打动,同意换衣服上台。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小节,并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是等他站到舞台上,宋淮愣住了。

    他竟穿的是领唱的备选演出服!

    混混沌沌的跳完一小节,刚想下台领导就喊了暂停。

    “唱歌整体都很好,但服装分配上我不知道你们组是什么原因,怎么能出现这么喧嚣夺主的情况!”

    宋淮刚想开口,宋景和抢先一步拿过话筒。

    “……是我抢了哥哥的领唱,所以哥哥才想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一切要怪,就都怪在我的头上吧!”

    “我没有这样想,只是陈同志说他肚子痛我才替他跳这么一段!”

    宋淮心乱如麻,他不想在台下大师面前留下一个抢风头的坏名声。

    “你瞎说什么呢!”

    然而刚刚还笑脸相迎的小陈这会儿倒甩的一干二净,“能够在各位老师面前露脸的机会谁会不珍惜?明明是你趁我去洗手间偷偷上台,这会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到了这份上,宋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切不过都是宋景和做的一场局。

    灯光暗下,成员依次离场。

    刚一下台,狠狠地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宋淮脸上。

    “孽障!”

    舞台下,宋父的愤怒有如实质化向他席来。

    乔知鸢看向宋淮的目光也夹杂着冰冷的寒意。

    “你想争风头在哪里不能争,为什么偏要在台上给景和这样的难堪!”

    宋淮半张脸火辣辣的。

    他本就是一片好心才强撑病体上去替补,这一巴掌下来,脑海中那根绷了半天的弦一瞬间断了。

    “就当是我故意下他风头的吧。”

    “你们要我怎么道歉?下跪,磕头?还是要我去死?你们说啊!”

    他平静的眼底隐隐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

    触及到这样的目光,乔知鸢眼睫微动,莫名有些心慌。

    相处三年,她从未见过宋淮这样决绝。

    “你装什么啊?本来就是你做错了,搞得还一副我们欺负你的样子!”

    宋瑶从后面挤过来。

    “像你这种没规矩的野种,真以为说这几句狠话我就会心疼?告诉你,别做梦了!”

    “你要真能哪天死在外面,我还会给你拍手叫好!”

    宋淮胸口痛的不能呼吸。

    ……拍手叫好,是吗?

    没关系,他马上就要如她所愿了。

    宋淮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后台安静了一瞬,一声惊呼突然从人群中爆发。

    “来人啊!乔小姐晕倒了!”

    乔知鸢是心脏病突发引起的晕厥。

    宋家全家人都在外面等着。

    医生手术室出来,急切发问,“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大量输血,你们这里有没有配型的亲人?”

    宋景和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来献血!”

    旁边人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人群中,唯有宋淮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微笑。

    所有人都以为,当年乔知鸢在皖南出现意外,是宋景和及时相救才得以活命。

    但只有他知道,宋景和,不过是一个小偷!

    他压根不是什么稀有血型。

    当年在皖南,是他见义勇为救了乔知鸢。

    结果趁他昏睡,宋景和不仅先一步抢了他的功劳,甚至还赢得了成为宋家少爷的机会!

    因果循环,何其可笑?

    宋淮不想在这里多留,起身离开。

    然而才刚走了两步,身后一股大力猛地拉扯住他。

    “别动,跟我去献血!”

    宋景和站在身后,眉目中隐隐露出几分不耐。

    “整个宋家只有你和乔知鸢是稀有血型,这么多年你又不是第一次献,装什么糊涂?!”

    宋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乔知鸢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这件事整个宋家都知道。

    可没有人知道,每次像个抽血泵一样默默奉献的人,是他。

    “你答应的事,为什么让我去?”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反驳,宋景和愣了愣。

    “难道你不想救知鸢姐吗?”

    宋淮心抽痛了一下。

    还是这一句。

    这么多年每次到了救人的生死关头,他都会拿人命说事。

    刚回宋家的时候,他想揭穿宋景和的谎言。

    可还没见到宋父就被狠狠拦下。

    宋景和在他面前趾高气昂,“这时候拆穿我,你的书还念不念了?”

    他说,“文工团每月道具服装费那么贵,不帮我,谁给你交钱?”

    “反正你献不献血家里人也不会在乎,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

    多可笑,身为宋家真正的大少爷,居然要向一个赝品伸手要钱。

    心口的绞痛在胸腔中翻涌。

    “不去。”

    他坚定的拒绝。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宋景和怒火中烧。

    “你在这儿拿什么乔呢!问你一句不过好心!你真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宋景和招了招手,不知从哪儿来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

    三下五除二,他就被连拖带拽的扯进了医务室。

    吸管大小的针头毫不迟疑的扎进,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愈发疼痛难当。

    宋淮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身上只有一个残留的血口证明着一切的发生。

    他晃晃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关系的,只剩三天,只要他面试完姜老师的剧团,他就可以离开了。

    他再也不会受这样的磨难了!

    宋淮本来想打车回家,可是饱受摧残的身体连站起来都费劲。

    他用公共电话给兄弟楚江打了个电话。

    “不是,宋家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看到宋淮身上的伤口,楚江气的挽起袖子要去打人。

    宋淮支离破碎的心头一次有了几分温暖。

    楚江是他在京海唯一的朋友。

    当初他在街边偶遇低血糖的楚江,不过好心帮他买了一碗汤面,他就从此将他视为救命恩人一般感激。

    而反观宋家那几个,他为他们呕心沥血却连一句好都听不见。

    “没事的,楚哥。”

    宋淮安慰的拍了拍楚江的肩,“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保管一些带不走的资料。”

    他知道,有献血这层关系,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离开。

    他的东西不多,但是其中有不少耗尽心血编撰出来的曲目。

    这些东西,他不想留在宋家便宜了宋景和,送给楚江倒是正好。

    但楚江更加紧张,“阿淮,你要走了吗?”

    那么大个男人眼眶都红了,显然是不舍到了极点。

    “咱们还能一块吃饭喝酒吗?”

    “当然能!”

    宋淮笑开,“放心,我是回家又不是死了。”

    他抬头看向黑雾般的天空。

    临别前,他只剩最后一件事要做。

    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屋子里灯还没关。

    宋淮刚走进门,一杯茶水迎面就朝着他砸了下来。

    “跪下!”

    宋父面含薄怒,“你弟弟为了献血辛苦一整天,你倒是潇洒,不知道和哪个狐朋狗友鬼混到现在!”

    极度缺血的大脑一片昏沉。

    宋淮没说话,伸手摸了摸额角。

    一串鲜红的血流顺着发丝缓缓流淌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苍白,也没人知道他的委屈。

    “他当然潇洒!毕竟每天只用写写画画就能抢下一门好亲事,谁还能委屈过他?!”

    宋瑶嘲讽的声音传来,忽的扔下一本破破烂烂的草纸。

    宋淮瞳孔猛地一缩。

    准备参加歌舞团面试的作品被人像垃圾一样甩在客厅最中间。

    他的语气徒然升高。

    “你们进我房间了?!”

    宋瑶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更是恼怒,“你叫什么这么大声?!”

    “是,我是进你房间了,那又怎样?!我要不进去还不知道你整天在外面鬼混些什么!”

    “这种破烂,也只有你会当个宝!”

    破烂?

    宋淮看着自己熬了无数个日夜创造出来的东西,眼眶红的快要滴血。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抓紧,宋淮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阿淮,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乔知鸢莫名有些心慌,她站起身想要扶住宋淮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一把甩开。

    “滚!”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站在宋景和那边,那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宋淮跌跌撞撞的冲出家门。

    他去了文工团最近的一处废弃工地。

    几天以来无人倾诉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流露,

    “妈妈姐姐我好想你们啊”

    宋淮在寂静的夜里嚎啕大哭,难过的哭晕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被翻滚的热气烫醒的。

    废弃工厂不知何时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沸腾的浓烟蒸的他喉咙嘶哑,正要飞奔出去求救,唯一的出口却被一个人挡了下来。

    “宋淮,你想去哪儿?”

    宋景和那张清秀的面容在火焰中更显狰狞。

    “你发什么疯?!”

    饶是经历了这么多,宋淮也没想到宋景和竟会做到这一步。

    “杀人纵火,在法律上是要判死刑的!你想坐牢吗?!”

    宋景和哈哈大笑。

    “谁说我要杀你?”

    他笑着把手中的汽油撒的更足了点。

    “你不是喜欢唱歌和我抢风头吗?可是我听说身上有了疤痕的人文工团就不会再要了。”

    “你放心,宋家人和警察马上就到,我只要你留下一点点的伤疤,保证不会伤了你的性命。”

    脚下沸腾的热气疼的宋淮浑身颤栗。

    眼看着宋景和转身想要关上厂房大门。

    一根钢柱不知怎么突然倾斜。

    宋景和面色大变,慌乱中尖叫出声。

    “知鸢姐!”

    一道白色的人影闯了进来。

    “阿淮!”

    钢柱砸下,宋淮似乎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强忍着身上撕裂的疼痛睁开眼睛,却看见那道白色的身影颤抖的扶起倒在门边的宋景和。

    “阿淮,你再撑一会!我救完景和,就来救你……”

    “滴滴滴。”

    意识复苏的时候宋淮只能听见心电仪滴滴叫唤的声音。

    浑身都是痛的,他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工厂失火,不小心波及到了附近的民居,医院此刻人满为患,只挤得出一间手术室。

    宋淮和宋景和,二者只能择其一。

    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医生焦急的声音。

    “医院手术室五分钟内就可以腾出来,到底救谁你们家属考虑好了没有?”

    时间紧迫,医生只能简要说明病情。

    “两位同志一位手臂局部烧伤意识清醒,另一位吸入浓烟过量意识不清可能伴有失血性休克,综合来看我更建议你们选择宋淮同志;等下一间手术室腾出来至少要三十分钟,很可能就错过黄金抢救时间,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是救我,我才不要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宋景和不耐烦的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就转过去看手臂上的伤。

    医生刚离开病房,乔知鸢就替宋淮和宋景和缴费回来,

    “怎么样景和,医生怎么说”

    “知鸢姐,医生刚才说哥哥有点轻微脑震荡,我的这个烧伤必须马上植皮,不然就留一辈子的疤;可是现在只有一间手术室怎么办呀,要不先救哥哥吧”

    宋景和眼珠转了转,一下子倒在了乔知鸢的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知鸢姐,我以后是不是演不了出了……”

    乔知鸢的手臂僵在原地,“怎么会。”

    宋景和抬起头,红红的眼眶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乔知鸢。

    “团里都规定了,身上有瑕疵的人都会被退档,以后我当不了领唱,再也不能让你们去看我的巡演了!”

    匆匆赶来的宋瑶刚进门就听到了这话,一下子急了。

    “乔知鸢!景和哥可是为了救宋淮才受伤的,你怎么能毁了他歌唱家的梦想!”

    “我怎么会想毁了景和!”

    乔知鸢有些迟疑的忘了眼病床上的宋淮,

    “只是景和烧伤的面积有些大,要想痊愈最好还是连带着做一个植皮手术。但现在找......”

    宋瑶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

    “既然这样,不如把哥哥也推进去,反正他后背的疤都那么大了,再植点皮给景和哥也不影响。”

    “毕竟是宋淮自己要跑到那种地方去,景和哥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被烧伤!”

    宋景和眼巴巴的望向乔知鸢。

    心底摇晃的天平终于在这一刻产生了倾斜。

    乔知鸢揉了揉眉心,终于下定决心。

    “那就先救景和,宋淮的手术我再来想办法。”

    躺在床上的处在昏迷边缘的宋淮还在凭着一口气硬撑,听着他们三言两语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被拧紧的心脏痛到快要窒息。

    他也是文工团的一份子啊!

    所有人都知道宋淮的梦想是成为唱歌家,可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

    难道他就只配躺在床上做一个不会说话的献血工具,就连身上一点完整的皮也不愿意留给他吗?!

    “乔,知,鸢......”

    用尽最后的力气,宋淮伸手死死的抓住乔知鸢的衣角。

    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体征在迅速流失。

    “求求你,救我。”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气音。

    什么宋家的宠爱,什么姜老师的歌唱团,他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他现在只想能够活下去!

    抓紧的手指却被人一根根的掰开。

    “宋淮,你再坚持一下。”

    乔知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目间夹杂着几分不忍。

    “你只是意识不清醒,晚点做手术也不会有事的。”

    “景和为了唱歌努力了这么多年,你就让让弟弟,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宋淮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床头的病历单。

    那上面有他和宋景和的诊断报告,只要乔知鸢看一眼 ,就一眼,她一定会选择他!

    可是乔知鸢只是冷漠的捂住了他的眼。

    “阿淮,你累了。”

    她挥了挥手,有医务人员将带着安定成分的药水打进了他的身体。

    宋淮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这一切。

    可是世界越来越模糊,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终于,病房再度回归了原有的寂静。

    乔知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宋淮平静的睡颜,眼皮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没关系的,她已经动用人脉联系了医院的领导,不到半小时就可以给阿淮挪出一间手术室。

    只要委屈他最后一次,以后,她一定用一辈子对他好!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乔小姐,我先把宋同志带去做一个检查。”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房门。

    乔知鸢心底焦躁,并未多看就点了点头。

    也正是这样,她没注意到来人眼底那一片冰冷的恨意。

    推着宋淮走出病房,那人摘下口罩。

    有医务人员前低声汇报。

    “方团长,一切都处理好了,宋同志会被伪装成医疗事故去世。”抖音首页嗖小程序[黑岩故事会],输入[523919]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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