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的那天中午,广州的天空飘洒着零星小雨,在听完一个北京清华教授的学术讲座后,我和江教授偶然相遇了,好久不见,彼此都有好多话想说。
于是,我们找到附近一家简单的餐馆,选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江教授执意请客,他点了三菜一汤,分量很足。
角落光线较暗,但见江教授体态有些臃肿,依然是一身浅色素雅的打扮,脚上的白色皮鞋擦的一尘不染。
江教授对衣着美学颇有研究,讲究整体、统一与协调,从来给人富态、高贵、儒雅的感觉。他这身打扮,让我想起文革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扮演归国华侨的地下革命工作者洪常青的形象。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很注意自身形象,他的生活节奏不快不慢。
江教授的妻子和女儿都很漂亮,个子都高高的。他和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双双都留校教书。2000年初的时候,他和妻子先后从内地一所名牌大学调来广州。那时,他们的女儿玲玲刚大学钢琴专业毕业。
江教授调来与我同在广州一所高校教书。他妻子则在广州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任高级会计师。很巧,他们调来广州便和我成为邻居,从此我们两家特别有缘,经常友好往来。
后来,我不安分守己再次更换学校,便和江教授一家分开了,而他依然原地不动。
也许是角落光线不足,或者是白色西装的反衬,江教授的皮肤似乎黑了很多,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惆怅与失意。一年多不见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人的变化很大。
我们彼此打量着,有说不出的无限感慨。此时,我发现对面的他没有以往开朗、轻松与随意。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和老婆已经分居几月了,从去年底至今有大半年了,一个人搬出来住,在附近租了一个小套间,只能容一个人生活,每月的租金高达1600元。”
“哦!是这样,怎么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常说少为夫妻老来伴吗?你们都事业有成,女儿也大了,也不存在经济窘迫,我不能理解!” 我表示惊讶,认为他在开玩笑。
“唉!是真的。人一生很难预料。她在家里接到过几次我的女同事的电话,于是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她疑心很重。”老江边说边叹。”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难道不能坦诚布公地讲清楚吗,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在桌面上说,我觉得你们缺乏沟通。
”我尽量劝解,猜测他们夫妻已到这样的地步,双方矛盾不是我想象的简单。
“我已找了律师,也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半年了,她都不愿意签字,她想拖住我。我不是找不到女人,最近都有人给我介绍。”
“江教授,你不能豪情用事,不要太草率,你得认真想想。她不愿签字,说明她不愿意和你分手,这是回心转意的信号。老夫妻更有真感情,你们夫妻一场,不能为一时争吵草率分手。想一想,大千世界,像你这样的夫人真不多,你会后悔的。”
我继续劝解,希望能接受我的意见。
“你说的也是。最近别人给我介绍女友,我先后接触了两个,总不对劲,不知是我很麻木,还是对方缺乏真情,反正找不到感觉。” 江教授看着窗外细雨飘飘,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一个人住,夫人和女儿有没有来看你?”
“她一次也没有,女儿孝道常来看我。”
我继续劝慰江教授:“其实,离婚最大的伤害是你的女儿。现在,玲玲最希望父母重新和好,常言道:夫妻吵架不隔夜、家和万事兴。分居半年多了,你们应该回到原来的生活。我祝福你们永远恩爱,一生去守护!”
江教授沉默无语,他低着头,然后又把头转向窗外。此时,雨已经停了,窗外吹来徐徐清风,我看见他眼眶里闪着泪花。
餐桌上的菜食几乎没吃多少,都吃不下。我叫来服务生打包、买单。然后送江教授回他临时租屋。
快到那个出租屋时,他要我去进去坐坐,我推辞了,我怕触景生情更难受,我说:“我还有些事情,等你回到原来的家,我会来看你的,希望你多保重!”
过不多久,临近春节的一天,江教授打来一个电话,平静而简短地告诉我:他已经离婚了,并且买好了两张火车票。
我感到诧异,问为什么是两张票?他告诉我是和新的女朋友一起回去老家过年。我听了,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祝他们一路顺风。
我放下电话,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