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当我午睡后从床上醒来,发现大人们都不在了。四周一片安静与陌生,仿佛只有我心脏咚咚跳的声音。
第一次感受到孤独。那是我找不到奶瓶子哭得天地崩塌的时候却无人倾听的悲痛欲绝。
六岁,和我认为最好的朋友阿花一起玩,阿花说你腿太短了不要和我们一起跳皮筋。
我哭得泣不成声,你原谅我吧我腿一定会长长的。事到如今,我觉得阿花是对的。阿花没有理我,我后来再也没找到过她。
八岁,养一只宠物乌龟,养了一个月死掉了。至今未懂死因。我恐惧万分,哭闹着要治好它的病,可是事与愿违。小心翼翼保护好它的尸体,神圣地装在塑料袋里,找到离我家最近的一个山,在山上的一棵树下又虔诚无比地把它埋了。
阿弥陀佛。死别。
十一岁,第一次从距离家几公里的地方上寄宿学校,一离开家就是几个月,每次赶车都是在凌晨朦胧睡梦时寒气逼人的时分。我被厚厚的衣物包裹,背着重重的行李,坐上扑满灰尘烟味扑鼻的狭小面包车,从车窗缝隙中看逐渐远去的房屋上黑烟滚滚的烟囱。
我坐在绿皮火车上,在车窗那里和妈妈说你别上来了。汽笛猛得响起,声音尖利。火车开始慢慢移动,妈妈随着火车跟着慢跑,人声嘈杂我听不到她说什么。我逐渐看不到她了,但是这次我没有流泪。
十四岁,在傍晚放学,约好了同伴一起回家,但她没有信守承诺先走了。我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次班车。黑心的司机骗走了我所剩不多的零钱。天迅速黑下来,四处行人匆匆。
我看着四周灯火霓虹,竟然感到城市太寂寞。
十七岁,高中毕业。最后一天最后一堂课,我们唱一首《父亲》给老班,开始是笑着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我寻望四周嘲笑傻逼同桌哭成了狗,说完我就抹了一把泪。
一场考试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啦。
暑假,去吉他班,带班的老师仍然白衣怒马少年模样。第一次见面,他问,喜欢什么歌啊,你唱我弹。声音沙哑歌词颠倒,只是大脑空白想和他的音乐天荒地老。他耐心而认真。自此风雨无阻。最后一堂课,他说我真羡慕你,四处远方。我笑了,我还回来,别来无恙。
快下课了,我说,老师再弹一首吧,就我刚来那一首。他答应了。我唱,我知道那些夏天的往事,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
太多太多。
你总会离开,而我明白。我会长大,每一次你离开,都努力地不哭出眼泪来。
我会知道后来的生活里面可能再也没有彼此,我们是单行线相交之后各自的分崩离析。可是,我总会贪恋有你的温存,珍藏回忆来饮鸩止渴。
我在众生迁徙,相见不远万里。如若不能相见,那么谢谢你能来,不遗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