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我放学很晚。
那个年代我们还没有学精,不知道要打电话给教育局举报超时上课的学校,于是初三那年,当我们离开学校大门的时候,天早已没了光影。
我家离学校仅三条街的距离,至今离校十几年,我再也没走过通往学校的那条路。一是没了理由,不过更重要的是,读书的时候,这条回家仅十分钟路程的街道,给我留下了难以泯灭的恐惧。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每天离开学校的时候迎来的都是黑夜,学校附近的那条街道特别奇怪,一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而另一边只有微弱的街灯和孤零零的电话亭作伴。
有电话亭这件事本就有些许古怪,虽然我上初中那会儿手机还未像现在这般普及,但早已没人用电话亭打电话了。并且这里的电话亭不支持投币,只能用IC卡,IC卡这个名词我甚至都是在《天下无贼》的电影里才第一次听到,可那条街上却屹立着三、四个电话亭,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物。
作为一个“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中国人,我自然是本能地向那光明的地方走去。24小时灯火通明的快客、永远人满为患的游戏机厅、夹杂着的几家饭馆、中小型联华超市、外露的水果摊...加上十七点的钟声一过,就挑着担子出来卖柴爿馄饨的流动小摊聚集的小型食客,这条街本应有着教科书式的安全,我却在这条街上遭到了无法解释的恐怖袭击。
和往常一样,我一个人背着那个年代爱耍酷的学生都爱背的斜挎单肩包,在路上期待着晚餐,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常驻的环境点缀,一切都是那么安逸,红绿灯就在20米开外的地方,过了红绿灯,我离晚餐的距离也就更近了。
就在我向那前方大步迈前的时候,突然我的手被猛拉了一下,我惊得回头,看到一个老人快步从我后方消失,他靠近我一边的手上戴着只有做工时才会带的白手套,离我比较远的那只手,空荡荡的。
我一时不知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只是本能地待在原地,难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那位老爷爷?不可能!手上残留的感觉告诉我,他分明是拉了我的!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如何回到的家中,有关晚餐的记忆也“嚯”的消失了,只有恐惧像墨水般滴进了胸口。
那之后,原本十分钟的回家路程我往往要走上二十分钟。虽然一心想着要早点逃回安全的家里,但又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与那位恐怖分子又一次碰到了。
由于第一次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不能确定下手之人的真实模样,我只能双眼时刻紧盯向我迎面走来的人,推测嫌疑人的踪迹。人群里出现了一个戴着“蛤式”眼镜的老人,本应直线行走的方向,他却突然向我靠近,在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猛地拉了我的手。回头看,白手套。
无比清楚的再一次感受这个过程后的我彻底陷入了恐惧,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从未见过的老人要拉我的手,又为什么只拉我的手。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父母也有一丝恐慌,因为在当时江湖上流传着一个谣言,有一些得了艾滋的亡命之徒,会突然向周围人身上插自己用过的针头。父母仔细查看了我被猛拉的手,确定没有伤口后才放下心来,我却更疑惑了,他究竟为什么要袭手。
我大多数同学的家和我都不是一个方位,只有一个小我一级的学妹是我的邻居。有一次在街上偶遇她,我便把这可怕的经历告诉了她,谁知她竟然也被人莫名其妙的拉过手,就在那条我被袭击的路上!
于是我开始选择那条只有路灯和电话亭做伴的昏暗小路,因为这条路没有人,没有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突然拉我手了。
恍惚间半年过去了,
我们学校的正门口也有一个电话亭,有一天下午,突然从校门口的电话亭里传来用词非常糟糕的骂声。之所以知道是在电话亭里,因为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人再打电话。他的声音特别响亮,以至于不同年级的人都听到了这可怕的声音,最后一句话是可怕的恐吓:我要杀了你。
放学后,好奇心旺盛的我们纷纷到保安处询问,保安说是个精神不正常的老头,每天都跑到电话亭里打电话骂人,明明电话是打不出的,也不知道他在骂谁。今天骂的特别响所以才被我们这些校门里面的人知道。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我就再也没碰到过那个突然袭手的老人,我隐约中觉得他和在校门口打电话骂人的人应该是同一人。
很多年后我在广播里听到一个恐怖故事,只要一回想起那个故事我就浑身颤栗:
有一个冒险家找了一个向导去丛林里探险,他们遇到了好心的酋长,一群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终于坐下来休息了,向导开始不停地说着笑话,笑话一个比一个好笑,逗得冒险家捧腹不已,可酋长却始终不笑。冒险家不明白为什么向导要一直说笑话。终于最后一个笑话让酋长哈哈大笑起来,向导却突然拉其冒险家拔腿就跑。冒险家边跑边问向导为什么要突然逃跑,向导惊恐地说:“我听说这片丛林里是有食人族的,食人族由于吃人牙齿锋利无比,而那个酋长,牙齿是尖的。”
我和很多人说起这故事,大家都不觉得害怕,可我始终惊恐不已,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戴着白手套突然拉我手的老人,牙齿也是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