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晨会上
裤裆里掖着个手机,还盘着根儿长长的数据线,高先生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单位,一头扎在自己的工位上,偷眼观瞧着其他同事。他们呢,也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早点、泡着茶、瞅着电脑,就是没有一个人玩手机。
十点,晨会时间,高先生拿好自己的工作日志,走进会议室,坐在一个不前不后不惹眼的位子上做严肃沉思状。其他人也都一脸正派的各自落座,有的上赶着挨坐在领导的主坐两侧,大多数人则是紧往后捎。
沈总来了,四十出头,精明干练,圆寸、衬衫、牛仔裤、运动鞋,透着那么有精神头儿。
“呦,老刘回来了,那你先和大家说说涿州项目的情况吧。”寒暄落座,沈总一眼瞅见了外拓项目经理老刘。
“涿州这个项目可真不错,首先说涿州这个地理位置吧,它就在北京和雄安当间儿,”老刘大大咧咧的,说话零碎儿很多,“那啥,我放一下PPT啦,还有我们现场拍的照片。”说着话老刘拿着U盘站起身。
正在老刘一通神侃,沈总频频发问,四座或听或走神之际,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这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是个手机就会响,不是啥新鲜事儿,关键是手机是在沈总的裤裆里响的。
老刘表情惊诧了一下,然后立刻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意思是接着讲还是你先接电话都行,悉听发落,反正领导开会接电话也是司空见惯的。其他人呢,也是或看着投影屏幕,或看着工作日志本,没有人主动去和沈总对上眼,也都是一副严肃正经、悉听尊便的样子。
“我,那啥,我我——我先接个电话,你们先聊着哈,你们先聊。”沈总稍显狼狈的夺门而出。
高先生也没和沈总对上眼,他盯着投屏,只是用余光偷瞄着沈总,他也没看清沈总刚才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确信了一件事儿,沈总的小鸡鸡也没有逃过变成手机的命运。
5.在酒馆
“唉,兄弟,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雷子夹了一口凉菜,便咂摸着滋味儿便随口说着。
“啥问题,您说。”小军撂下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是你说像有的老年人,小孩儿,或者偏远山区里的人,他们压根儿就没手机,那他们那玩意儿变不变呀,怎么变呀?”雷子若有所思的说。
“他们嘛,嗯,我想想。”小军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也变,当然要变,随机变,所有市面上的手机都算上,随机变。”
“随即便,变好变歹靠运气?”
“靠运气。”
“那感情好,变一一万多的W20高配,没准儿比他那个玩意儿还值钱呢。”雷子调侃到。
“不至于吧,手机哪能有生殖器金贵呀。”
“那可不见得,你看就有好些父母,生了孩子也不管教育,就管吃穿,让他们丫光玩手机就得了,生他妈什么孩子,有什么资格当爹当妈。”雷子说的还挺激动。
“哎呦,雷哥,又愤青了不是。来来来,干一个。”说这话小军端起酒杯。
雷子也端起酒杯和小军碰了碰,仰脖一饮而尽。
“我不是愤青,我就是说这个事儿,你说现在父母,是不是有好些不负责任的,不止那些留守儿童,我看现在好多城市里的爹妈也都是混蛋,我替那些孩子感到心疼。与其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如让他们的混蛋爹妈玩手机玩到死呢,何必来的这个世上受一遭罪呢?”说着话雷子又自己闷了一大杯,“就说这些孩子吧,童年的爱是缺失的,教育是缺失的,心里对这个社会就不恨,将来长大了不还得接着祸害别人,接着生娃祸害孩子吗?”
“你这话就政治不正确了,生育权是人的基本权利,什么样的人都不能剥夺他们的生育权呀。”小军阴阳怪气的打着一板正经的官腔儿。
“那也得先教会他们怎么当爹、当妈。”雷子嘟囔着。
愣了一会儿雷子又补充说:“教育才是现代人最重要的DNA呀。”
6.在单位
新闻上都已经报道了,全世界都一个德行了,甭管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还是洋人、鬼子、阿三,是基督徒、佛教徒,有钱人、穷人,还是政府高层、恐怖分子,反正囫囵是个人,生殖器就变成手机了,谁也没跑了。
既然新闻上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既然大家生殖器都变成手机了,那就没啥不好意思的,谁也不再用藏着掖着了,大家都大大方方的在裤裆前剪出个小洞,把数据从小洞里新顺出来,把手机摆在桌面上。
“那天他妈沈头儿可真是出了洋相了嘿。”高先生斜倚在天台的栏杆上,抽着烟,扯起了闲篇儿。
“可不是吗,那天我正郁闷着呢,出了趟差,早清儿一醒,裤裆里连这个手机,找谁说理去。老沈裤裆里那手机一响,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老刘说,“您没瞧见当时他那个表情,脸都快绿了。”
“我还真没瞅见,我跟你说,就沈头那小肚鸡肠,赶这节骨眼儿上,谁跟他对上眼谁倒霉。”高先生吐着烟圈,说。
“没辙呀,兄弟我就杵他边上呢,想不看都难,我没笑出声,就算是基了大德了。”老刘似乎是在辩解,又似乎是在调侃的说。
“唉,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咋一夜之间全世界所有人那玩意都变成手机了呢?”高先生似是自言自语的说。
“这谁说得清楚呀,科学家不是也解释不了吗?”高先生说,“我们小区倒是有个大哥,人家信基督教的,他说这是上帝的惩罚还是啥玩意,说现代人光顾着科技发展,连信仰都没有了,是有罪的,手机就是人类有罪的证据。”
“那他有信仰,咋也变了呀。”高先生调侃说。
“他说这是全人类的罪,叫什么原罪。”老刘顿了顿,说,“你还别说,他说这话甭管有没有道理,反正肯定有人信,整不好就整出个拜上帝会,整出个太平天国来。”
“咋不整个十字军出来呀,拜上帝会,那不是假的基督教吗?”
“嗨,就我们小区那块料,能整个邪教就不错了,还正经的基督教,胡萝卜闩驴,他不是那个桩。”说完,老刘把烟屁拧在了垃圾桶顶盖的烟缸里。
“再来冒一根儿呀,尝尝我这个。”看老刘抽完了烟准备走,高先生赶忙说,然后递过了烟,随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我老是觉得咱们不是人。”吐了几口烟,高先生缓缓地说。
“不是人,那是畜生呀,还是鬼呀?”老刘说。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们像是书里的人,就是剧中人物,你懂吧。”
“你到挺能瞎琢磨。”
“不是,你想呀,好端端的,那玩意变成手机了,凭什么呀?我想呀,写作咱们的作者,一定是他们世界里手机依赖症成了挺严重的一个问题,他才借机会把咱们创作出来的。”老高神神秘秘的说。
“快算了吧你,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中二。”老刘笑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