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话:从前,有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它聪明伶俐,钢筋铁骨,猴群无不拥护它作大王。自它从菩提祖师处学艺归来,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蹬藕丝步云履,手中如意金箍棒转个两圈,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杀上凌霄,将天庭是搅了个天翻地覆昏天黑地。只可惜被那如来佛祖一巴掌降服在那五指山下,每日铁丸铜汁儿伺候。
猴子在山下饱受折磨,不到五百年,终于还是禁受不住。
五百年经过,取经人行至此地,要找猴子同行,可猴子早已化为尘土。
这时,难耐取经名利诱惑的五指山,大喊“我就是孙悟空,我和你们走吧!”于是变成了猴子的模样。
五指山也是个有本事的,一路披荆斩棘,护送取经人到了西天,从此功成名就,位列仙班。
只是他有个怪癖,听不得有人说自己不是孙悟空,更见不得有人也想当孙悟空。于是他到底用出了做五指山时最拿手的本事:镇压,折磨。
这招确实有效,从此河清海晏,天庭清净。
再没别的孙悟空了。满天神佛他都认得,世人又惊叹于他身上的巨大光环,他不是孙悟空谁是?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五指山啊。
曾几何时,也忆起水帘飞溅,老树枯藤;英姿飒爽,大闹天宫。章老师真的是塑造了一个最完美的齐天大圣的形象。他和他参演的电视剧《西游记》,是无法匹敌的。无论国内国外,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墙倒众人推,估计是现在用来形容章老师近况最佳的譬喻了。2016年猴年春晚,章老师的声誉和名气在中国达到顶峰,而此后,他便名落千丈。
“当一个人的优点被放大10000倍之后,他的缺点也会被放大10000倍。”
在综艺访谈类节目上三番五次公开怼周星驰和《七龙珠》,批评孙悟空不能和妖怪谈恋爱,将其他民族的作品说成是“髭毛乍鬼”......诸如此类的罪证数不胜数,但他依旧是我们民族演的最好的孙悟空,而吴承恩先生的作品《西游记》,依旧是中国文化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
用了替身,打死不认,是为无信。
现场丢书,葬礼卖书,是为无礼。
不读原著,信口胡说,是为无德。
独创六学,自圆其说,是为无颜。
人性皆是如此,许久以前,章先生在我等心目中还是那个德艺双馨、文体两开花的老艺术家,也许幼时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长大后的我,居然会坐在这,在某书上,写下这样的一篇文章、痛“骂”我儿时的偶像与英雄。
司马迁有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性就是这么奇怪,即擅长锦上添花,也擅长落尽下石。固然章老师在我们心目中完美的、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的形象崩塌了,可某乎和某站上的如此之多的钻心腕骨的口诛笔伐就天经地义了吗?
在这个刚刚雪霁天晴的午后,竟莫名感到有些悲哀了。
猴戏世家的传人,中国“猴”文化的标志,既应该演好猴,也应该做好人。
而在此处不分青红皂白批判、痛打落水“猴”的我们,是否又曾想过,我们是不是也曾为他声援,为他捧场,为他未上春晚而忿忿不平。
该被批判的不只有章先生,还有我们这些将“锦上添花”与“落尽下石”的人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我们。
后话:多年以前,郭德纲曾主持过一档节目《今夜有戏》,也邀请过一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活佛济公的扮演者——游本昌老先生。
整场节目,本喜欢插科打诨、口无遮拦的郭德纲表现出了少有的尊重。在节目的最后,郭德纲问了游老一个问题:
“我也很喜欢济公,我也想演济公,但您看我这么胖,哪儿像济公啊,您说我演得了济公吗?”
游老哈哈大笑道:
“小子,放心去演吧,我告诉你,佛,是无相的。”
佛本无相化众生,人为逐利扮王侯。
沐猴而冠误正道,心猿意马莫效尤。
是人皆可成大圣,唯君却做六耳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