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反可怕吗?乘坐53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是怎样的感受?不妨来听我说一说我的亲身经历。
2019年3月27日。我一早就起了床,退了小旅馆的房后,走到离一站路的江北火车站,乘火车去广州站。
广州发往拉萨的火车开点是上午11:45分。到达广州站之后,中间的细节已经忘记了。
因为是始发,检票早,待检了票,上了这列火车,找定座位后,我走出车厢,站在站台上,看着长长的绿皮火车,有一种豪迈之情。车厢体外的“广州_西宁_拉萨”字样,让我有说不出的自豪感:啊!我真的要去拉萨了!期盼已久的愿景竟然就在眼前,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大概这也算是梦想成真的一种滋味吧。
当火车徐徐启动,我还处在一种兴奋当中。火车向西向北行进。在一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路途,没有特别的感受,与平常乘坐火车没有两样。直到进入陕西境内,窗外的地貌景致开始发生变化。越往北越荒凉,越沉寂,越广大。
火车到达西宁是这次旅程的一个转折点。隔着站台,全员平移换到对面的一列火车,即西宁往拉萨段的有氧列车,这意味着开始进入高原地区。
所途径的地名,第一次我是不太清楚的。印象中有两处,一是夜半经过德令哈站。我有意不让自己睡觉,醒着。火车停了短短的两分钟,窗外浓黑,视野狭小。只有站台零星的灯火,在夜风里晃荡。更远处有微微的亮光,那里是德令哈的城区。我原以为总能看见德令哈的片只面貌,然而除此之外,只有手机定位上显示着德令哈这一个名字。初见的德令哈是陌生的,神秘的,让我感到它的不起眼,孤寂。
那晚经过德令哈时,我在想:什么时候有机会走近去看一看它呢?当时完全是未知。就像我第一次离开拉萨返回时一样,还会来吗?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也完全是未知,不确定的。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年即2020年的九月,事隔一年半的样子,我再次去了拉萨。这次在返回的途中,经过德令哈,并特意为它停留了两天。参观了海子诗歌陈列馆,在巴音河畔逗留。爬上城西北一个小山头观望了这一座小城,往西北方向外围看去,是一座座巍峨的大山,尽写着天地的苍桑。给我的印象果真犹如海子写的那样:这是一座雨水后荒凉的城。风大,干燥,寒冷。但人朴实,热情。
第一次乘火车到拉萨的第二个印象,是火车越过唐古拉山。啊呀,彼时彼地,那一个白茫茫,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谁能想到现在南方的惠城已经在穿短袖,俨然夏天呢?地理气候环境的不同,不由不让人惊叹。火车行进在荒芜的白雪烟雾之中,是那样的孤独,又是那样的壮怀。叹人的渺小,又为人类的伟大,能将铁路修到这天路之上而赞叹不已。
一路上,对面下铺的一位女人,一遍遍地对我说,千万不能感冒啊,如果高反了,就麻烦了。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我已想不起了。但我记得她话的意思:高反说不定是要命的。我心里一边担心,一边鼓励着自己:不会有事的。我因此又不太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况且大家不都好好的么。别人能来,可以来,我一定也可以。
这位女人来自成都,她老公在拉萨做事,带着一大箱子的吃食。她因为来过,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也因此羡慕。
还有一位中铺旅客,是从武汉上来的年轻女子。不知道她是武汉人还是四川人?她老公也在拉萨做事,专门制做铝合金门窗。我记得她说到两处稀奇的事。一个是说在拉萨给藏民做事,人家钱就堆放在桌子上,多少工钱你自己拿。这个我想并非胡扯。表明藏民并不十分看重金钱,在这一点上,与内地人有很大不同,这个不同,我想就是因为信仰;另一个奇事,说藏民有兄弟共娶一个老婆的。当时听了唏嘘。至今我虽没有见过,但据了解,多半是真有其事。不过在拉萨在藏族这是正常的。我想这是由于经济文化习俗的不同,特定的环境形成的。只要你了解了,就不会觉得奇怪。应该去尊重。
随着海拨的上升,我开始感到头痛。都说过唐古拉山时人人都会有所反应。我就等着它早一点到来。问什么时候过唐古拉山口?
长时间的旅途,本身就疲惫,加上初上高原,人更是懒懒的,头昏沉沉,晕乎乎的,我自己心想:这是乘车的正常反应。
只是头痛没有减轻,愈来地明显。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没事的,坚持就是胜利,到了拉萨就好了,一边这样安慰自己。
由于精神不适,到了那曲时,我没有走下来透气,站在车厢走廊上,望着站牌上写着海拨4513米的黑体字样。那时才会让你感到,确实是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我在意念上,总不以高反为意。我想,既然高原上有人生活,我过来看看,不就是海拨升高了吗,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呢?我也可以的。
就这样挺着,直到火车抵达拉萨站,下了火车,我也没有怎样,除了头痛不适之外。这一种不适,就像是晕车:头很晕,但并没有吐。
人十分疲惫,虚弱。又不得不挤上公交,前往城区。等到了城区,再去找旅馆(那时我还不会网上订旅馆呢)。
我是很怕乘公交车的。本来就晕车,公交车停停走走,更不舒服。车上人又多,一手还把着拉杆箱,在进退倒腾间,嗓子一热,一股东西往上涌,差一点要吐。可我禁住了。
不得不提前下车,我记得是在离阜康医院不远的一个站下的公交,走过阜康医院前的十字路口,往前走了十来分钟,望见有旅馆的招牌,即娘热南路上,在一个叫国豪宾馆住了下来。
太累了我。进了旅馆房间,大概是七八点的样子,也不去洗,为了增强体力,勉强吃了一个核桃,一把葡萄干。还有出发时在惠城买的,有饼干,苹果,牛奶,萨琪玛,巧克力,南瓜子等,都还余了不少。
脱了外套,穿着秋衣,草草地躺下休息。头愈来地痛,呼吸也感到有点紧促。感觉隔几分钟,一口气像上不来似的。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到夜里近十一点钟,彻底醒了,根本睡不着。
我想自己一个人,来在这千万里外的高原,无亲无友,如果因此出了事怎么办?担心夜里睡过去了就不再醒来。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心里恐慌呀。
我想,我这是高反了。
就下楼来,问前台有没有药?很紧张。前台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子,短发,有一绺染成了金色,时髦前卫的样子。不知道是外地的还是本地的?没有去问。她表情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条私理的说,没有。
她让我去医院。告诉我出门向右,走十来分钟,路口有一家阜康医院。我有印象,下车有经过。
一个人穿着新买的那一件加长的羽绒服,裹紧领口,踩着斑驳的灯光,向医院走去。
夜很静。那一刻人不舒服,只想着找医生。知道自己是来在一个异乡,并没有感到自己是在拉萨。街上也很静。不像内地城市的车来车往,灯光也没有那样繁密明亮。感觉像一个小镇,在一个村庄。
到了医院门口,掀开帘子进去。白炽的灯光照着走廊,也是静静的。记不得是怎样的接洽上,是保安还是值班护士?带我进了一间诊室。
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六十开外,男性,资深的印象。站在他面前的,有三五位病人。他正在为排在前面的一位诊看。都是因为高反。当时有一位五六十岁的男人,身材魁梧,脸浮肿着,像是一个要破出水溃烂的皮球,在灯光下,虚弱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单是高反还是其他的病?
到了我,问我是第一次来吗?我说是的。问我症状。我一说,医生说是轻微高反,不严重,是正常的反应。
就给我开了一盒抗反药,好像叫高原灵什么的。并安排我吸氧,吸一个小时还是二个小时也记不清了。
指我去隔壁的一间大房,这是一间供吊水的屋子,边上有一排长凳,有几张椅子。
一位年轻的男护士,形象让我想起部队的士兵,在其间工作。他为我戴上吸氧器,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始吸氧,当时还自拍了一张照片。旁边有两位年轻的姑娘,听她们聊天,是结伴来拉萨玩的。没有高反的一位陪另一位高反的同伴,也是吸氧。年轻的男护士不时的和她们聊两句。中间有饮水机,我倒了喝了杯水。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氧气在瓶子里冒着水泡。渐渐的,我感觉好多了。精力得到恢复,人也清醒了许多。
把先前忘了身在拉萨的事又缓过神来了。那时的不舒服以为要面临生死的恐慌不见了,又让我想到是来玩儿的事情上来。
啊,明天可以去参观布达拉宫了。我的心情变得放松起来。
吸完氧,当即就着开水吞了药粒。回到宾馆,已是凌晨一点多了。接着去睡。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多。掀起窗帘一看,路灯昏黄,天竟然还没有亮。
这就是我第一次到拉萨时的高反经历。
第二次去拉萨,是我事先没有想到的。
因为去过一次。也经历了高反。不是第二天就好了么,正常了,适应了么。我心恃无恐。
几乎没有做任何准备的,买了票就出发了。
时为2020年9月,离家近些的武汉站没有票卖了,就买的是南京站。从家出发到省城合肥,经合肥转车到南京。当晚在南京上了由上海始发开往拉萨的火车。
仍然是在西宁换车,这一次仍是硬卧,不过是上铺,没有第一次的下铺方便。空间窄小,躺在上面,像是装在了一只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小盒子里。
所在车厢,遇到了一队中老年旅游团。还有下铺的一位年轻女子,是南京上的车,南京人。听她说,在网上约了几个小伙伴。当她听说我去过并且高反了,对我说,“你都那样了,还来干嘛呀?”我一脸苦笑,不知怎样回答。
这一回再去,有没有高反呢?下一回接着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