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栋废弃楼的问题,车田专门挑了个时间去问老头,老头那时已经说到鸭绿江了,故事正说到关节眼上被车田突然一个打断,那自然是一脸的不爽,就像是将要一吐而快的秽物被硬生生憋回了胃里,无论对心理还是生理都是残忍的伤害。老头站在凳子上向下睥睨着这个年轻人。对于车田这个问题,老头想了半天说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在一个阳光暖洋洋的午后,车田找到了老毛,他说,“老毛啊,你看你整天都没正事干,要不晚上去那栋废弃楼看看。”
老毛说,“为什么。”
车田说,“你想啊,上次我不跟你说了那废弃楼的事吗,我始终觉得那些都不是人,晚上过去验证验证不好么。”
老毛最近刚看完林正英电影,对于鬼怪的事情显得兴致盎然,他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下来了,一来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说是验证其实和过去玩玩差不多,二来要是真的有鬼了那从电影里学来的捉鬼招数也可以有用武之地,就像看完圣斗士就要爆发小宇宙,看完偶像剧就要发春一样,这电影都是有时效性,刚看完的劲头是最足的。
晚上的枫树林,月色皎洁,蛙声和虫鸣此起彼伏,拿着小手电的两人如约而至,老毛背了个书包,手里还拿着把木剑,车田问,“你这手里拿的什么。”
老毛说,“桃木剑。”
车田说,“你这哪来的?”
老毛扬起了得意的嘴角,说道,“老子自己做的。”
车田说,“你这真的是桃木吗?”
老毛说,“没有,我用家里的木条削出来的。”
车田说,“那你这又不是桃木剑,有个屁用。”
老毛突然压低声量,故作神秘的说,“不是的,你别说那么大声,来,你看这里。”
车田警惕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然后凑近来看老毛递出来的剑柄,老毛小声的说道,“你看这里,是不是刻了‘桃木’两个字。”
车田一脸扫兴,说,“你还真是无聊到家了。”
老毛还没完,依旧饶有兴致的把自己的书包的东西拿出来介绍,“你看,我还有墨斗,黄符......”
车田说,“你不是说你不相信吗。”
老毛说,“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东西我都捣弄出来了,不用白不用,况且看完电影我还是相信一些了,平时我来这边我就一直觉得阴气有点重,连空气都是湿湿的。”
车田说,“废话,你每次过来这边都是刚下完雨,当然阴气重。”
老毛说,“不一样的。”
车田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老毛说,“什么?”
车田说,“算了......”
说话说一半的就是故意勾起人的好奇心,让你求着他把事情讲完,你越急切越入套,一般这种人都建议就地正法,老毛显然没想那么多,忙问道,“有什么直说,这怕啥。”
车田没有故弄玄虚,说的都是实在问题,“你那些东西都是治僵尸的,遇到真的鬼怪你确定真的管用?”
老毛一拍脑袋,仿佛才想起这茬,忙叫道,“诶呀,诶呀呀......”
这夜月光如水,由于温度下降的缘故,湖面开始慢慢起雾,车田他们没有逗留太久,瞎聊了一会便赶紧干正事,心里只记着赶去废弃楼一探究竟,他们找到了渔人留在岸边的竹筏,排列成排的竹子上长了一些青苔,两人小心翼翼的上了筏,撑着篙便往对岸游去。
月亮慵懒的漂在水面上,随着篙划起清澈的水声,便被一圈圈的涟漪打碎了。车田他们赤脚踩在竹筏上,湖水的冰冷从脚底漫上,两人不住的打起了冷颤,朦朦胧胧的雾气,忽远忽近的虫鸣,周围还真有点恐怖片的味道,对岸突然一声鸟鸣,一只硕大的不知名野鸟扑的一下窜出了芦苇地,把两人吓了一跳,老毛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掉水里了。老毛余惊未消,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湖底,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从水底看了上来,那是一双带着凶恶目光的眼睛,但一眨眼,消失无痕。
等两人来到废弃楼时,月亮已经往西边挪了两寸了。
当眼睛适应了黑夜之后,周围的景物才开始有了轮廓,不再是一片混沌的暗。废弃楼大概有六层,无论是从下往上看,还是从下往上看,都是有六层,车田心想。
每一层的防盗窗栅栏都是锈迹斑斑,窗户的玻璃破碎得毫无规律,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阴森的气息。废弃楼的大门是一扇大木门,右半边的门倒在了地上,早就被蛇虫鼠蚁腐蚀得面目全非了,左半边的门在整齐的挂在门口。门口两侧是款式古老的春联,没有金边没有花纹,就是普通的墨水字写在普通的大红纸上,就像自家人裁张红纸写完就挂墙上,一点也没有市面上包装修饰一番的感觉。春联已经破旧不堪了,再加上这草书实在是太草了,依稀只能辨认出“喜气”,“福”这几个字眼。为什么要用草书写对联而不是楷书隶书呢,车田对此心存不解。
从门口缺失的右半边看到里面去,可以看到里面一点亮光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一片漆黑,那黑黑得透彻,仿佛把所有的光都吸收殆尽,不仅如此,似乎连声音都被吞没了,因为一直伴随而来的虫鸣似乎都隐匿了,周围一片死寂。
老毛说,“我感觉这地方有点邪乎。”
车田说,“为什么这样说?”
老毛说,“我从刚才就感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感觉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手扼住我的喉咙一样。”
车田说,“你就瞎吹。”
老毛说,“不是的,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无形的手就像命运一样,紧紧箍住我的脖子就像箍住我的去路一样,让我始终逃不了它的魔掌。”
车田回头打量了老毛一番,说到,“你他妈的是衣服穿反了。”
老毛看了看自己,呢喃道,“怪不得......”
借着月光,车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四周,他对老毛说,“老毛,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地方还真的有点邪乎。”
车田指着来时的河边说,“老毛,你看。我们过来的竹筏不见了,明明我们还绑在河边的。”
老毛说,“你别吓我。”
车田说,”不是吓你,你自己想想看,刚才是不是你绑的竹筏。“
老毛说,”可能是绑的不扎实,被水推走了。“
车田说,“还有,你看那楼前,是不是长了一株植物?”
老毛说,“所以呢?”
车田说,“我认识这种植物,它叫扶桑。”
老毛还是不解,一脸疑问的看着车田。车田解释说,“直接告诉你吧,这种植物种在屋前就是一种不吉利的事情,你看‘扶桑’是不是读起来像是‘服丧’。一般屋前生长有这种植物的要不就是这家人被灭门了,要不就是被懂法事的专门种下了要害死某个人。”
老毛听得毛骨悚然,感觉车田突然变得神通广大了,顿时形象也光辉了许多。
车田叹了口气,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态,说道,“算了,既然船也没了,回去也没戏,那我们今晚就只能呆在这边了,也好,免得你小子打退堂鼓。”
老毛依旧嘴硬,“我只是奇怪而已,我又没害怕”
车田说,“得了吧,要不是我在这稳定情绪你小子早就跑了。呆会我走前面,你跟后面就行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河岸旁的芦苇地开始沙沙作响,突然废弃楼的左半边门“吱呀”一声往里又开了半扇,车田和老毛吓一跳,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大门处,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木木的看着漆黑的门口。
良久,车田提议说,“算了,老毛,要不我们游回去吧。”
老毛说,“啧啧,你看你,你看你,刚才还在那装,我一眼就瞧出来你怂了。游肯定是游不回去的,这到对岸起码得五六十米,你在学校游泳池上体育课时游个二十米都得站水底歇会,就这个湖,你肯定游到一半就挂了。”
车田重拾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说道,“算了,来都来了,肯定得进去看看。走,进去。”
两人下定决心后,脚步都变得谨慎起来,拿着小手电,一前一后向着门口缓步走去,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半边门便来到了门口,一猫腰,就钻进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