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田边的那一户人家,姓胡,早在十多年前就搬走了。
据村里的张大婶说,他家在地里挖到一块金砖,卖到了黑市,得了一大笔钱,就去县城买了房,于是这个老房子就空出来了。
隔着胡家垮了半截的院墙看进去,只见里面铺满了碎瓦片、木屑和发了新芽的杂草。墙上的爬山虎没了人为的干扰,长势正好,一个劲儿地往院里钻。
南边山脚下那一块狭长的地,是村里分给李大狗家。去年收了一季玉米,刚打整干净,开春过后,就长满了杂草,像一床绿色的棉被,紧紧裹在土地上。
小路尽头有一个大约二十五平米宽、八米深的水池,那是五年前修建的,是为了应付那一年的旱灾。
村里有两处水源,一处是从村庄旁边流过的河;另一处就是在村头大槐树下的水井。
两处水源的用途也不一样。河水从上游流下来,途径好几个村庄,有些村民在上游洗衣服、倒垃圾,所以河水不干净,只用来灌溉;水井里的水来自地下水渗出,水量不大,只够村民饮用。
大旱之年,河水干涸,露出了崎岖的河床,村庄就失去了灌溉的来源。
幸好在大暑之前,早稻就已经入库了,再加上往年积攒下来的陈粮,足以支撑到明年早稻成熟。
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村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把这个水池建了起来,用来屯水。
……
李大狗站在小村场坝中央的石堆上,环顾四周,心头就多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他出生到现在,在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最久的一次也没有超过一个星期。
这次去南方,恐怕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春节时才能回来,甚至有可能一去就是好几年,再回来时,恐怕这些事物和人都会变了模样。
“唉,走吧,又不是不回来了!”王燕猜出了自己男人心底的不舍,出言安慰。
“是啊,也该走了。”李大狗叹了口气,踉踉跄跄下了石堆,把靠在石块旁的麻皮口袋提了起来,扛在肩上,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王燕扭过头来,伸长了脖子望向远处,隔着一层白雾,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房子的轮廓,那就是她家的新房子。
李大狗的新房子,建在南庄深处,四周是一片庄稼地,站在二楼可以瞧见后山的竹林。
他俩把好几年的积蓄都搭了进去,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些,才总算把房子建好。
自两人背井离乡后,李老汉又不愿意过来住,只好把李光沫送到老屋去,所以这偌大的房子也就没了生机,跟坟墓一般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