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做林之鱼,初见她的时候,我16岁,读高中二年级,她是从另一个城市转到我们学校。
她在讲台上做简单的自我介绍,朱唇皓齿,留着齐肩发,看起来乖巧可爱。她下台时,我注意到她脚踝处有一个小纹身,在牛仔裤与帆布鞋之间,若隐若现——真是个坏女孩,把风情藏起来,低调的卖弄。
她的座位在我正前方,我记得那天她穿素白T恤,她入座的时候碰到我桌上的书,用手扶了一下,我碰到她的手,彼时是盛夏,她的手纤细,洁白,微泛着冷意。她轻声道:抱歉,然后兀自坐好,反倒是我,觉得脸烫,低下头看书,没有回应她。
课间休息,她回过头:你好,黄芊芊,可不可以把上节课笔记借我看一下。我怔怔看着她,拿出笔记递过去:拿去用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笑:你书上有写呀。我喜欢与漂亮且有灵性的女孩子交朋友。
她的家不在本市,爸妈都不在身边,但因她不喜住学校宿舍,便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了套公寓,我家也在学校附近,所以一直走读。
渐渐我们熟络起来,周六日她会邀请我去她的住处,一起读书,温习功课。偶尔她也会去我家,与我同吃同住。我们会讨论最喜欢的英文老师,以及最不喜欢的数学老师,我们是文科生,数学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去逛街,买同样的衣服,手链,我甚至也在脚踝处纹了和她一样的纹身。我们去听朴树的演唱会,开心的抱成一团。我拉她去看娜塔莉·波特曼的电影,《A Tale of Love and Darkness》 ,希伯来语,心情闷得透不过气。
我与之鱼你追我赶,成绩不相上下,我们两个走的近,老师和家长都开心,毕竟我们都是大人眼中的乖乖女,且读书好。三年级下学期,高考将近,我提出与之鱼同住,爸妈没有阻拦,之鱼听到这个消息后,满心欢喜。
每天晚自习后,我拿一本张爱玲,之鱼则喜欢亦舒,后来觉得只读这些,恐怕丢了文科生的脸面。我开始读García Márquez,她读Sigmund Freud,第二天一大早,就问我做了什么梦,我翻身笑:我看你读《梦的解析》并无多大长进,却好似神婆上身,每天疑神疑鬼。
高考前期,之鱼说她的爸妈回陪她同住,我便搬离了她的公寓,到了最后冲刺阶段,我们便不像之前腻在一起。高考那天,雨从清晨开始就淅淅沥沥,之鱼说过:她最不喜阴雨天。希望下雨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一想到我们能一起去东南大学,我莫名开心。
高考结束后,之鱼便和爸妈离开了这个城市,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电话不接,邮件也不回,我干脆跑到她的住处,才听旁人说,他们一家退了房,急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