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 在早春二月
夕阳西下，三山镇大街的大榕树上倦鸟晚归，原本静悄悄的榕树短时间就变得热闹起来，那阵子叽叽喳喳的喧嚣甚至盖过了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天色逐渐昏暗，隐藏在大榕树下的一个卖花店铺毫不起眼，带着下班后难得的悠闲，我开始了闲逛。是什么吸引了我？绿，对，是一整片的绿色。在早春里寒风料峭里，那一片深浅不一的绿，是极为漂亮的，风姿绰约的，含情脉脉的。
走近了，这是一间花铺。店门前半圆形围摆着一圈绿叶植物，甚至连墙壁上也挂满着绿萝，藤蔓婆娑，在大榕树的掩映之下，浑然一体，整个就是一个绿色的世界。正是，我的春天不正缺少这一片绿色么？
卖花的是一个老太太，约莫六旬上下。老太太的面前的摊子上摆放着许多的各色花卉，我的目光在其中寻找我的需要。老太太迎上前来问我，我回答有没有水仙花，老太太说有，开始寻找，最后在角落上找到由许多个小水仙花球组合勉强拼凑起来的一盆，端过来说原本是不想卖的，都是边角料，最后一盆了。我看了看，那拼凑起来的一盆倒也玲珑有致，每一个球上都有了可爱的绿芽，一起奋力向上劲头一瞬间竟然使我喜爱上了，我说也行。那卖花的老太太眼角顿时眯着笑了，好了，找到有缘人了，人生原就没有十全十美，七拼八凑也是一道风景。给你打折，九块钱！我也笑了，这装束举止平凡得与其他市井妇女无二致的生意人口中竟能说出富有哲理的话来，这老太太想也并不平凡。我掏出十块钱，不要找了，下次我再来。那老太太在身上掏了又掏，找出一块钱，不行，一码归一码，说好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接过钱，老太太手脚麻利地开始包装水仙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就像一只小手牵着我四处打量。老太太笑着，别打量了，那是瑞香，买一盆去，满室生香，绝不让你后悔的。我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一大排待售的瑞香整齐地排列着。绿色修长的叶片镶着金边带着油油的质感，几片叶子托着一丛淡紫色小花在晚风中微微点头，我的目光定格了，再难移开。这小小的花朵竟能散发出如此大范围的香气，那香气端庄淑雅，丝毫没有妖艳的气息，这也是我的爱。老太太睿智的眼神仿佛就能看透我的心，带一盆吧，我给你包起来。
买完花，大榕树上的倦鸟安静了。华灯初上，大街上只剩下行人急匆匆的脚步和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声。离开时，我回首，那家花店在大榕树的阴影下幽暗得若隐若现。
次日，我在阳台上小坐，看见一只睡醒了的蜜蜂在那盆瑞香的花朵间探险般的，一脚深一脚浅地摸索着，等它终于熟悉了花儿的形状，满足地飞起时，春天的气息便被这只蜜蜂托在背上了。我走近细看，发现那古色古香的枝干之间已然冒出了点点新绿来。那么稚嫩柔软，婴儿的睫毛似的。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那绿，便会茁壮起来，这一盆花带来的绿意将会重新定义我对绿色的认识。
再看那盆七拼八凑的水仙花，不动声色地在进行着一场推陈出新的革命，包覆的一层膜正在枯掉，嫩绿的新枝颤巍巍地在褐色的薄膜下挣扎着长出来，涅槃的过程竟然如此自然而然。
我看了会儿，感动了，它们各自用自己的行动来带给我一场视觉和嗅觉的盛宴。当我品尝了这场盛宴，春天就在我的心里了。
心情无端地好了起来。春天的阳光，照到心里来了，脸上不知不觉也有了笑容，那是从心里冒出来的，难以抑制的笑容。
于是，一整天，我所遇到的，都是一脸春天的模样，在早春二月里。
2018.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