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乱真都要进城,躲进单元楼里。闺女去接她,她选在人多的午后。
一边往外走,她大喊,我说不进城不进城,架不住俺俩闺女硬叫……围观人群也笑呵呵地,叫里,去吧去吧!这时,闺女露出无奈的笑。
乱真今年75,腰板挺直,血压偏高。老伴走后,她就不再干农活了。遇到农忙,儿子央求给搭把手,她都不动。平时闺女给钱,搓烟卷挣钱,支养老钱,她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爱吃饱了睡觉,偶尔也到处捡拾破烂。这毛病儿女管不了,也只得由她的性。久之,乱真白白胖胖,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磨磨蹭蹭。
二闺女去看她,跟了来。闺女辅导大儿,照管幼子,晚上还得上课,整日忙个昏天黑地。乱真在一片哭闹声中,该吃吃该睡睡,这些都与她无关。
病与她有关,她禁不起室内高温,咳起来没完没了,二闺女带她看病,输液时重担自然落到公公身上,公公年70,负责接送孩子,还额外载她去看病。
大闺女不落忍,执意接她,乱真说:“不去不去,你家伙食太赖!”
“我快崩溃了!”二闺女给大闺女打电话。
于是乱真挪了窝,“你妹家太闹腾,我也吃不饱……”乱真进门就抱怨。大闺女怕她再“饿”着,让她自己盛饭,她两次撑得胃疼。
期末到。她听到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问:“起这么早做啥饭?”
“考试!来不及了!”闺女急切回答。
“俺的饭呢?”被窝里的她问。
“你自己做!”丢下这句话,闺女匆匆离开。
只有进城,乱真才能当起蚕宝宝,饭来张口,掏耳、洗头也由闺女代劳。
“起床做饭!”乱真冲着空屋子喊,懒洋洋伸出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