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15日 星期三 晴
上班途中，当公交车驶过路旁的一排共享单车时，前排座位上的两位老者开始了如下对话：
甲：“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好了！这么好的自行车就可以随便放，随便骑！”
乙：“不是是啥？！现在都不用买自行车了！以前那可是结婚四大件之一啊，还必须是永久、凤凰、飞鸽的！”
甲：“现在结婚都要汽车了！不过汽车也不贵，好的十几万买不起，三万五万也能买一辆！”
乙：“真是日子好了！以前那可真叫穷！啥都吃过，甚至连榆树皮最后都让捋成光杆儿了！”
甲：“我们村儿也是那样！俺父亲说过一件事儿，说村里一家稍微富有的吃过饭要刷碗时，有人去他家请求把刷碗水留下别倒掉，再加热一下给他喝，结果那家人怕落坏名声愣是给倒了。那人后来晕倒了……实际你想想，让他喝才是救他呀！”
乙：“咦，真是啊，穷成啥了！有的还挖草根吃……”
是啊，四五十年代的人对饥饿的记忆应该是很深刻的。
那个年代，贫穷像一张大网，网住了贫瘠土地上的大多数众生。我也曾听爷爷讲过，在他们逃荒途中，有一次路过一个镇子，见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外面一棵榆树上满是榆钱，于是大家蜂拥而上，很快一扫而光。后来还看见院子里的猪槽里还有两个泡胀了的大白馒头，还是整个的，立刻就有人跳进院子捡了，马上翻墙出来，大家羡慕得不行。“那可是白馍啊！人家用白馍喂猪，猪都吃得不吃了！”爷爷说时也满是神往。
那时有病是没钱看的，大伯就死于肺结核。
那时冬天是没有棉鞋穿的，被冻惯了的哥哥如今快六十了身体依然很棒。
那时都是很穷的，初三年级让交十元学费，一下子就有几人辍学的！
那时是不买新衣的，小的拾哥哥姐姐的，过年才做一件，新衣都是买布做的！
70后的我，小时候吃白面是不多的，红薯玉米小米等五谷杂粮是常态，到年关才有白馍吃。每年腊月二十三晚上的白面火烧就是爱上过年的第一个诱惑，过年要蒸好多馍，杂粮馍也有不少。后来条件好些，妈妈就常给爷爷烙白面油馍。后来哥哥有一次看到狗窝里竟然有块馍，追问，才知道原来最小的妹妹送饭时，爷爷总掰一块给她，她害怕回去被大家训，也不敢吃，就扔进狗窝，结果还是被训……可能是因为这些纯绿色的五谷杂粮为身体奠了基，到现在虽然不是强壮型，但也没得过啥大病。如今喝不惯牛奶的胃里，依然思念儿时的各种味道。
那时是基本没买过菜的，除去萝卜白菜冬瓜南瓜这些自己种的菜之外，吃的几乎全是咸菜和各种叶子——红薯叶，南瓜叶，榆树叶，柳须儿，红白萝卜叶，还有枸穗，还有各种野菜（如灰灰菜，野苋菜，面条菜，荠菜，撒巾儿菜，白蒿，臭蒿，刺角芽，蒲公英，鬼圪针，猪毛菜，风筝棵等等），甚至把窑洞顶上野生野长的圪针芽都捋下来，妈妈用来做包子，味道很好吃呢！冬季吃白萝卜叶和芥菜叶做的酸菜，或炒或做菜饼，也是美味。但是红薯是吃伤了，如今也不怎么爱吃红薯稀饭，其加工食品却都喜欢。
高中三年，带了三年的咸菜和馍。妈妈腌的一大坛子芥菜疙瘩基本都进了我的口。切好，炒好，用罐头瓶装起，到学校基本能吃一周。有一次刚到校，往外掏时掉地上了，一下子打烂撒了一地，我小心地一点点夹起，最后剩下的脏的真让我心疼。到如今，还爱吃咸菜！从家带去的馍，一般都挂在宿舍的墙壁上，有时老鼠会偷吃，有时同学会偷吃。带不了太多，能吃两三天。一顿女生基本就是四两饭票（都是从家往学校附近的村子送粮食，然后换成饭票），馍饭各半。有次我班一个女生捡了一斤饭票，激动得一下子吃了五个馍，说从没有那么幸福过，结果撑得一下午没听好课。
那时，我对自己的奖励是一周买一包鱼皮花生豆（0.25元）。但奇怪的是，一直觉得高中就没吃饱过的我，那段时间竟然还挺胖。后来听大家都说学校的饭里不知道放什么了，吃吃都会胖。我还真切地记得，有一段学校的机井坏了，打出来的水全是浑黄的，吃面条，因为有酱油，看不出来。吃甜面叶，黄黄的水里几根宽面叶，吃完碗底全是沙子，基本就是用筷子夹起一根，在汤里涮涮再吃……那种情况持续了一两个月吧！高考结束，狠狠地奢侈了一把，和好友一起去街上买了5块钱的牛肉！那个香哟……
吃饱即是幸福，穿衣别想新衣。我记得高二那年冬天的一个课间，大家都在教室外晒太阳，忽然就打趣起了衣服，这个肩膀一块补丁，那个屁股上大大的椭圆，哈哈哈，大家都在笑……我们都一样啊！我当时是裤子上有补丁，还以妈妈手艺高，看不太明显而自豪呢！当时是除了内衣是自己的，秋衣秋裤外衣，所有都是“拾故裰儿”！但依然开心快乐！穿旧衣服习惯了，以至于偶尔穿件新衣服就感觉好像很多人在看，都不会走路了！考上大学时，才拥有了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衣，那是在洛阳买的成衣。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敢乱花钱，不怎么爱买衣服。我一直不认为，物质的繁荣能掩盖心灵的荒芜。
饥饿才读书，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用精神的充实去填补肚皮的空虚，似乎还挺有效。大家拼命刻苦，都为了一朝能跳出“农门”，改变命运，和小鲤鱼差不多。
每个人都是历史的产物。这个历史包括：国家的，时代的，家庭的，还有个人的历史。每一个人都带着不同的烙印而来。“贫穷”曾是许多人心底深深的烙印，有些人因此而贪婪，有些人因此而吝啬，有些人因此奋斗不止，有些人因此滑向深渊。贫穷，让人彻底怕了！但，我觉得它是一笔财富，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我们便不惧风雨！
……
多少年过去，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能想到，现在普通百姓都能买起汽车！吃穿住行，一切都这么丰富便捷，再不会出现饿死冻死的事儿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忧国忧民的杜甫老先生也足可以含笑九泉了！
国家繁荣昌盛，民之福！旧时贫困时光，切勿忘！虽然讲给孩子听，觉得象夸张的“天方夜谭”，但作为我们，曾受贫穷叮咬之痛，更应该知福、惜福、知足、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