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02 焦虑只是痛苦的小小缩影——记一位老者身上的重担

        每一个焦虑的背后,有深层的黑洞在推动着。

        近期一位老太太,几乎两三天就要来我这里询问事情交接办理的情况,因为部门划转事项各种原委,必定会耽误一段时间,但她家里的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面临危房的情况,可是老太太为何如此焦虑紧张,最近她会坐等领导,让领导给出领导也无法回答的准确答复,比如那边单位具体谁来接手、什么时候接手具体的工作,本单位领导已经达成口头通知是下周,此说法前天我们领导也当面答复了,但她无法等待,今天又一直坐在楼上同事办公室等我们领导。

        同事向我了解情况,我上楼去把她接待出来,毕竟她坐那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且我也多次已经做出承诺,无论如何,后期会帮忙移交和让接手的同志多关注。期间我还给她举了一个例子,我自己回想这个例子也很有意思,我说现在的工作划转交接,就像一个人生病了肚子或胃不舒服,要吃药治疗,目前还没交接好的过程,是有可能肚子疼吃错了胃药,没那么快见效,但也会很着急,说吃了药怎么还不好,但咱就需要一个过程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胃疼,是肚子疼,然后只要按照肚子疼的方式去重新治疗,把肚子治好,咱这个建房子办手续的事儿也就自然而然的办下来了。这耽误了她的手续办理事宜的时间,是肯定的,但我们也希望她能够给我们工作交接一点点时间。

        今天在一番交谈中,她越说越多,越说我越能理解到她为何如此急迫,从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急得团团转的孩子,做什么都不能让ta的焦虑缓解,反而越来越着急。因为重新盖房子的这个行为,对她来说,是她目前能看得到的唯一的希望,或者说是这套房子可能是她的最终归宿了,这是她物理上和心理上的安定和支持所在。她的家庭,她的生命支柱的女儿因意外去世,女儿的去世给了她家庭很大的重创,虽然她还有2个儿子,但显然这位女儿在她以前生活中,给了她很多支持,承担了家庭很大的部分的压力和责任。她的唯一的孙子得了自闭症,已经十来年了,她的老伴自从女儿去世,就有吃花生米、饮酒的习惯,导致了多次内脏方面手术疾病,花费了家庭很大一部分储蓄,他们也是普通工薪阶层,也没有太多的余额,能买得起一套商品房了。儿子是本地普通的职业学校老师,儿媳妇从医院辞职照顾自闭症的孩子,为了给孩子治病,也访问了大大小小的医院,花费不菲,她的儿媳妇有时候要么打孩子,要么责怪老人,也是一个被重担压垮的人。2个儿子家庭都是租房子住,买不起商品房。另一个家庭可能稍好一些,或许还有很多困难,她难以在短时间内描述出来。从她的叙述中,我感受到了这个家庭承重的担子,在老太太的身上。她自述上辈子觉得还可以,为老公、为孩子、为家庭,可是为什么现在就这样子了,自从闺女去世后,再也没有买过一件衣服,我想她也许也是那种为家庭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被说好的吧,我请她花一点时间哪怕5分钟出去做一些照顾自己的事情或玩玩跳跳舞,她说她实在放不下心情去玩,在她的世界里,也许出去玩,也是在背着百公斤的重担,实在不知道如何放下。老太太,一面叙述,一面也不太好意思,隐约叙述中透露着,表达这些内容,觉得很丢脸,她说自己整夜睡不着,早醒,只能夜里偷偷躲起来哭,她也没办法跟任何人说,日子一眼看不到头,无尽的黑暗......

        这位老太太今年69岁了,在她的世界里,当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她支持的力量,她有那么多的痛苦,无法被安放,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渴望被助的力量,但更多只能以撑着活着为生,一日一日的如此艰难前行。她说,没想到今天能跟我说起这些,她觉得说完之后,觉得内心似乎亮了一些,临行前说了希望我能够继续负责他们的事情,我隐约感受到她内在有一双手,在向外求救,有一根碰巧拉到了我这根。

        在与她谈完这些,我内心也是复杂的,因为我能够体会到的她内在的痛苦已经很多,对于她这个正在亲身经历者,又是多么大的沉重感,甚至还有绝望的部分,而我可能像一颗小火苗,给了她片刻的光亮,但我这哪够呢,她需要在生活中更多主动的创造属于自己的光亮,但这又谈何容易呢。我既开心于能够给她一点点光亮,这是助人的一部分。我也很珍视照顾我自己,我更体会到,我需要更好的活出自己,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会变成那个样子。同时,我从她身上,也能看到在广袤土地上,还有无数类似的父母,在煎熬着,我们的老年社会需要太多太多的关爱,但投注进去的,远远少于给予下一辈的。我仿佛也体会到了一些我父母的那部分,还好目前她们还能够照顾他们自己,并不需要我给予太多的帮助,但我也知道,其实他们也在面临如何活自己的这个意识的觉醒。

        我庆幸我很坚定了买了一份寿险,如果真的某一天,遇到了跟这位老太太的女儿类似的境遇,至少,还能给到他们一份金钱的安抚。我也意识到,我需要照顾自己的时候,能够多一点点给予父母关心和照料,尤其是心里层面的。我们都在自己的路上,慢慢地觉醒着,成长着。

        爱己爱人,一生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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