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一个道理。
在那些人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在他的身上时,肌骨被拳拳到肉地抨击时,头发以及白净的衬衫上残留着口香糖和口水时,脑子里的自己乘着灰色的阴影飘到面前,提醒他告诉他,给我一把刀,我要出其不意,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但是夜色渐暗,当自己又被拖到暗角的时候。他还是低头,告诉自己,过去了就好了。他看见其他人的眼神,毫不知情地还在笑,充满清澈的双眼,好似发光的琥珀。他不想做一个涂鸦者,弄脏了他人的视野。
他就应该是温和的绵羊,在这柔软的世上被屠宰和血偿。
过程很快就结束了,伤痛却是持久的,他的耳朵从污秽的话语、拳脚相加的碰撞、忍痛呻吟的啜泣、暗淡漠视的讥笑里抽离,周遭只剩下安静的风、呼吸、真实地可以感知的疼痛,他变得敏感,感受每一次胸口起伏带动疼痛的走向,世界变得安静而暗藏声响。
如果反抗失败,意味着更多的伤口和血渍。
如果反抗成功,意味着他们的眼眶将因失去眼球而变得空洞而寂寞,他手里的匕首也会沾满肮脏的黑色血液,引来嗅觉灵敏的警笛声,而麻木的自我放弃抬起逃离的脚步,原地等待双手被手铐限制的一刻。
那么家就失去了节奏,尽管现在的家,也不过是虚假的平和。他想要逃离,去往没有人的任何地方。
那些愿意伤害他人的人类,活得都有声有色,而他只有忍受的份。
想要说话,他首先遭到唾骂。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但是总还是有留恋。
渴望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但是眼前是一片空白,他看见一座高墙,变成紧闭的四面,把他囚禁起来。
他开始抽烟酗酒,然后躲起来,度过妖怪横行的夜晚。
睡不着的时候就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肤,看着血液缓缓地奔跑,灼热的燃烧感让他不再惧怕寒冷的夜,一切变得真实起来。
他不再想起阿谀奉承的祝福,想起形式流程的虚假,想起虚伪做作的假笑,想起违背良心的喜欢。
因为一旦想起,就会克制不住地嘶吼,他自知自己懦弱不堪,所以惧怕人类。
惧怕人类将他定罪。
于是自己给自己下达死刑。
在一个安静的时刻,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