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舞游二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
单身狗就算了，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大学也是没指望了，整天窝在宿舍，蓬头垢面的。
“这有什么？”他心里想着，口中却和旁人一起骂着秀恩爱、死得快之类的言语。
“无聊到爆了。”柳舞游用手轻点鼠标，忽然有着提示音响了起来。
是一个不认识的QQ头像，他点了开来，一个卖萌风的昵称跃入他的眼帘。
QAQ请求加你为好友。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种陌生人突然加QQ，舞游顺手就点了开来。
同意。
“我叫苏涵若，想加一个湖南省的朋友。”QQ发来信息。
“湖南省的？你加了几个省的了？”
“？？？？”
柳舞游：“你要加湖南省的，那有没有想过要把全国各省的人加一个，像集邮那样的呢？”
“……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会试试。”对面好长时间才又发来信息。
“那你为什么要加一个湖南省的呢？”
柳舞游自认是一个普通人，对面贸然给他发好友验证，还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女生。
不会是骗子吧？要不就是熟识的人在玩我？
“想要了解一下湖南省的情况，我大学可能要考湖南省那边的。”
“先虚与委蛇看看”，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问些地方的问题，柳舞游一一回复，倒也没有作假。
“你叫什么名字？”
“柳舞游。”柳舞游打了个哈欠，顺手打了出去。
“哈哈，你个傻瓜。”对面下线了。
柳舞游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真是熟人吧？他擦了擦汗，转手就进了QAQ的空间，没有锁定权限，还好……可以查一查。
“没有自拍，嗯，应该不是骗子。说说这么久才发一条，就比我多了一点。不过这些话都有些看不懂，挺像真的。最早的说说是一年前的，隔了好久才又发，不像是其他人来坑我的……”
柳舞游喃喃，床上的舍友探头出来：“舞游，你怎么还不睡呢？”
柳舞游这才发觉已然到了十二点，电脑的屏幕亮得耀眼，他歉意地对着舍友笑笑，将电脑轻轻关上。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周六下午，又有着信息提示音响起。
“你还没删除我哩！”
柳舞游一看，正是QAQ发来的信息，一周过去，他差点忘了，如果是没有发生他不小心发出了自己的真名的事情的话。
“我为什么要删除你？”
“我以前试过好几个，他们在被我骂了以后，要么骂回来，要么就直接把我删了，就你一个没有。”
感觉骂人成试金石了？柳舞游有些哭笑不得，又想到自己得出来的结论，稍稍安心了些。
“那是我忘了！”他随手附送了个白眼表情，抛掉了心里剩余的些许猜疑。
“那我再试一次哈！”
柳舞游有些无语，果然下一句马上就出来了：“臭狗。”
“狗能打字？提醒你一下，智商该去看看了！”
苏涵若又回了句：“我怎么知道对面的是人是狗？”
“嗯，你说的很对！”柳舞游嘴角微微勾了勾。
“所以说你一定看过狗打字，才会有这个疑问。哦，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苏涵若很快就回了句。
“你就是狗啊！”
一片长久的沉默。
“不会生气了吧？”柳舞游喃喃自语，环顾四周，宿舍又是空无一人。
“好无聊啊！一个能说话的人又没了。”
“要不，哄哄她？”
一个念头在他心头闪过，顿时就长成了大树，他顿时便按捺不住了。
“生气了？”
“这么没气量的吗？”
明明是要安慰的，一出手却带着了浓浓的挑衅意味，这就是柳舞游单身二十年的原因了。值得悲哀的是，抢红包次次落空什么意思？
……
“我想打死你唉！你个傻逼。”
“你是不是智障儿童啊？”
……
终于回话了，尽管画风有点不对，柳舞游看着那骂着自己的话语，却是一点不恼。
骂人的话语渐渐歇了下来，柳舞游精神一振：“是发大招的时候了！”
“骂完了？”
“嗯，舒服多了。你不生气？”
“不生气。”柳舞游轻轻敲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啊？”苏涵若发了个苦恼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在对着镜子骂人。”
“镜子？”
“你骂的不是我，你可以把手机待机一下，就知道自己在骂谁了！”一个诙谐的斜眼笑被他顺带着打包了出去。
“谁说的？我骂的就是你！”
“嗯，但你可能不知道镜子有反弹这个功能。”
“……”
“能好好聊天吗？”
柳舞游强忍笑意，回了句：“能。”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昨天的轨道之上，苏涵若仿佛一个好奇宝宝一般，问起了湖南省的各项情况。
柳舞游一边下着象棋，一边回答。
“现在下棋的人越来越没下限了，每次想这么久干嘛？还是这个节奏，刚刚好。”
他正得意着，冷不妨苏涵若发来了一条信息。
“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柳舞游看着这条信息纠结了起来，他一向是不大会拒绝的，但又着实不情愿。
“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柳舞游反问道，自觉有了脱身之策。
谁知对面发来了一串数字。
“怎么会这样？”柳舞游有些想不到苏涵若的反应会是这样。他抬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象棋，自己已经超时，车已经没了。
他麻利地点了投降，连忙发了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你完了，我要把你的信息卖给其他人，让他们天天骚扰你！”
“哦。”
“那能卖多少钱啊？”
“卖不了多少钱，那我就天天打电话骚扰你。”
“那你打啊！”
柳舞游看了看四周，一切安全，正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分，却还是不太情愿：“这么晚了，明天打给你。”
“不行，就现在。”
如果这电话号码是假的，打过去也没有损失。柳舞游暗自思索了一阵。
“怕什么！”柳舞游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拨通了这个电话。
一首歌曲响了起来，却没有人接，他有些失望，却也庆幸着。
柳舞游迅速挂断了电话，没有生气，发了个信息过去：
“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休息真的好么？”
“我打过去了。”
他的语气看似有些火气，实则有着一个念头浮现出来：别想我再打过去了。
“嗯，我听着呢！”
什么？柳舞游却希望这不是真的，还好不亏。他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对话柳舞游便有些心不在焉了，直到快十二点的信息才让他一振。
“等下周六再找你啊！我爸回来了！”
“下周六，你是高三？”
“嗯。”
“高三。”柳舞游喃喃。
下周六如期而至，柳舞游也意外地接到了苏涵若的电话。
那电话里面的声音不算悦耳，不过普通的音色，柳舞游却不太敢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呢？”
“没什么。”
“嘿嘿。”
苏涵若挂掉了电话，转而在QQ上发了几个歌名。
“？？？？”
“想听这几首歌。”
“如果我打给你，就不能放歌了。”
“那你唱啊！”
“我唱歌很难听的。”
“试试？”
“那我打给你。”
柳舞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说出了这句话。他打开电脑，播放起音乐，这才打给了苏涵若。
音乐渐渐流淌，随之安稳下来的，是柳舞游的心绪，伴着节拍，他轻轻地唱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好久，却又仿佛是一眨眼。
“你唱歌好难听啊。”
苏涵若挂掉了电话，在QQ上发了一条信息。
“……”
“你舍友听到你突然唱歌，一定很惊讶，哈哈，我前面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不是啊！我经常唱歌的，他们也是，有什么好笑的？”
“无趣。”苏涵若发了个白眼表情。
“我的真名叫赵倩，你记好了！”
……
很快就是寒假了，一向只是蜗居在家的柳舞游忽然有了一种打工的欲望，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记得赵倩与他说过的一种手机机型。
虽然她的地方在黑龙江，遥不可及，但又触手可及。
“……这手机好贵的，我家里人估计不会给我买的……”
“只是还差一些，不过她高三下学期也用不到，到暑假应该会降价，那时再说吧。”柳舞游自言自语道。
果然，下学期的柳舞游依旧有空，他等待着的那个QQ头像却处在一片长久的灰暗之中。
……
“怎么办？我可能考不上你的大学了。”
“不要紧，你一定可以的！”
……
柳舞游嘲讽般地笑笑，只觉得曾以为可以跨越的距离，又变得遥遥而不可及了起来。
那手机已经买了，就在高考之后的第一天，已经到了赵倩的手中了吧？
……
“我家人不同意我报湖南省的大学，太远了，对不起。”
“没关系。”
“我可以看看你吗？”
“视频吧！”
对方向你发起了视频邀请。
柳舞游静静地点了同意。
那边的女孩不太好看，却有些可爱。
这边的柳舞游却只有蓬头垢面。
“你看起来好傻哦！”
柳舞游强打笑容，抬起头，却只看见了一双微微泛红的双眼。
他哭得像孩子一样。
……
新的学期，柳舞游的QQ联系人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卖萌的名字，他已经被拉进了对方的黑名单，他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了。
“是骗子吗？删了也好。”柳舞游笑了笑，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有我的快递？”
拆开包裹，里面有个手机盒，柳舞游打了开来。
东西都安放得整整齐齐，手机屏幕映着他微红的眼瞳。
原来还有一张纸……
